nbsp;天枢星君蓦地站起,用瘦骨嶙峋的手抓住白珞的手臂猛地摇了摇:“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可以进来?”天枢星君抬起头正好对上白珞的双眸,惊得浑身一个哆嗦,抓紧白珞月白衣衫的手又垂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他怎么样了?”
白珞似乎猜到天枢星君口中的“他”是谁了:“他不愿说当年发生之事,不愿说出凶手,自己散尽修为碎去魂魄。我因赎魂而到了这里。”
天枢星君手微微发着抖,脸上却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来:“赎魂……赎魂好,死了好,死了好。活该,我活该。”
白珞:“到底是怎么会回事?”
天枢星君抬头看着白珞,神色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与惊愕中镇定下来:“我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被关在这里不知道多久了。”
白珞皱眉道:“你是谁,他又是谁?”
天枢星君扯着头发:“我是他,他是我,我们是一个人可又不是。”天枢星君在白色的沙漠上胡乱地走着,用脚踩着地上的白沙,似乎陷入深深地焦虑之中。
白珞静静站在天枢星君身后,等着。这白茫茫的天地间,因为天枢星君的焦虑而风暴骤起,甚至天空中厚厚的云层也因此而变得黑暗,变成一片乌云。自方才天枢星君情绪激动的时候白珞便发现了这里的异状。天枢星君平静,这天地便无风。天枢星君恼怒或是焦虑,这天地便会骤起风暴。
半晌,空中乌云散去逐渐平静,风暴过去,砂砾重归沙漠。天枢星君也平静下来。他转过头缓缓对白珞说道:“监武神君若是想要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得从天元之战说起。监武神君可记得,天元之战之后的事情?”
天枢星君:“天元之战时与我们一样随天地共生的神明几乎都死在了战场上。他们……他们原本不用死的。”
白珞神情一凛:“什么意思?”
天枢星君嘴角止不住的哆嗦,手抓住自己的头发不停地扯着,似乎在强迫自己开口,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天元之战之时,三界死伤无数,有许多人战死沙场。人界更是生灵涂炭。好在你赢了北阴酆都大帝,我们才能胜了魔族将他们赶回魔界,同时重新封印三界。”
天枢星君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他喉头哽咽得近乎听不清他说的话:“原本那场仗都打胜了。但天印已开,魔界要重新封印,你们四方神便镇守四方,我们七星君便去关闭天印。”
天枢星君抬起头双目赤红地看着白珞:“关闭天印并不像说得那么容易。所谓天印不是是个简单的印记,而是一座只在天下大难时才会出现的城楼。天印打开,城楼便开,一共七座城楼,其中六座是蜃楼,只有一座是真楼。要关闭真楼中的机关,天印才会关闭。”
天枢星君:“当年便是我进了真楼。七座楼,各有七层。我闯入第七层时已经伤重力竭。”天枢星君躲开白珞的目光低下头:“我……我那时精神恍惚……我动错了机关。”
白珞惊骇地看着天枢星君,天印中有时序之轮,六道轮回之盘,无论错了哪个都会至三界崩塌!
天枢星君声音已经细弱蚊蝇:“我动错了时序之轮。我没有力气去拉住时序之轮,我……我原本想跑的。是伏羲大帝、神农大帝与祝融大帝三人赶来,我没办法才……”
“咚”地一声,白珞一拳打在天枢星君的脸上:“你混蛋!”当年一场恶战,天界众神无论文武都披上了铠甲。白珞取北阴酆都大帝双目之时便是伏羲大帝自断一臂,吸引了众鬼,她才有机会取北阴酆都大帝双目。
天界众神死伤无数,但伏羲、祝融、神农三位尊神仍在。白珞封印魔界自叶榆归来便听闻三大帝君力竭而死。
可她不知原来三大帝君不是在沙场上战死,而是因为天枢星君的失误而失去了性命。
天枢星君捂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我也不想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犯那样的错误!我害怕,我想跑的。你当时在叶榆不知道昆仑的情况。时序乱了,天印要关闭,我根本阻止不了。我拉不住时序之轮,昆仑眼看就要崩塌。是三大帝君召来当时在昆仑的所有上古尊神才强行重开天印,拉住了时序之轮。”
白珞惊愕地抬头,重开天印?若非天下大乱,天印绝不会开:“如何强行重开?”
天枢星君低下头颤声说道:“献祭。”
白珞一把拽住天枢星君的衣领,他原本就瘦弱不堪,被白珞拽住衣领整个人动弹不得就像一只瑟瑟发抖的鹌鹑。“因你的错误,上古尊神全都献祭?那为什么你自己还活着?!”
天枢星君挣扎了一下,但却没能挣脱白珞的钳制:“我也不想!我也想一死了之!我也想干脆就死在那天印之楼里!可是我死了有什么用?!伏羲大帝说你们四方神在封印魔界,不可让你们功亏一篑。我们七星君执掌天印也不能死!所以……所以……”
白珞:“所以,众神献祭,只留下了我们十一个尊神?”
天枢星君点了点头。这秘密藏在心中五千年,此时终于说了出来。整个人如同脱力了一般,滑坐在沙地上。
白珞:“为什么这件事你不告诉我?”
天枢星君声音沙哑:“伏羲大帝嘱咐让我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此事,包括我们七星君和你们四方神。伏羲大帝说,即便不告诉你这件事,你也一定会想办法守着三界。”
白珞眼中似有一簇火在熊熊燃烧:“那你为何又要对天玑下手?又为何要与人合谋杀了开阳、玉衡他们?”
天枢星君哑声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自从天元之战之后我一直很害怕。害怕当年的事被人发现。我看见谁都害怕。天元之战五百年之后,逐渐开始有神族开始衰老、消亡。这都是我的错。我不敢看他们。我不敢跟任何人说话。渐渐的我脑海中就多了另一个声音。就像身体里有了另一个灵魂一样。他可以帮我,帮我跟别人说话,帮我躲起来。”
天枢星君赤红着双眸看着白珞:“直到数百年前,我发现有人动过天印之后,我更加害怕了。我就躲了起来,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看。他成了主导,他成了我。我只能长时间的在这荒漠之中,哪里也去不了。我最后一次从这沙漠中出去,看到外面的世界,就是救了你的那一次。”
天枢星君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也不是我救了你。我只是发现你被埋在一堆乱石之中。我把你挖了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会在那里。当我把你救出来发现你的灵珠已经没了之后,我就彻底地失去了意识,被锁在这荒漠里。”
天枢星君抬头看着白珞,有气无力地说道:“过了多少年了?我被关了多久了?”
白珞:“五十年。”
天枢星君哑声道:“五十年,五十年了……这五十年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