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不该由那些官员赊欠,不该与大臣们走的太近。”胤禟言简意赅,语气也略略颤抖。
康熙挑眉,随即又压下,叹道:“还有呢?”
胤禟咬咬牙,眼底一片阴翳,却始终不愿再开口说一句。
“没有你八哥什么事吗?”康熙凉悠悠的补了一句。
胤禟抬头,惶恐道:“不曾……与八哥无关。”
最终,康熙笑了笑,摆摆手,“你下去吧。”
“是。”胤禟起身便走,走至青石阶梯前,却忍不住回头瞧望了一眼。
父子二人的目光就在此时交汇,康熙眼色如冰,冷酷,且有一种不加直视的厌恶。让胤禟头皮一麻,可他却也没有就此收回目光,而是深深的望了康熙一眼,才缓缓回头。
待胤禟走远后,康熙才生了怒,一把将面前的狼毫小笔摔出了老远,渐出了些些墨汁喷洒在梁九功脸上。
“万岁爷可别动怒,保重龙体要紧。您换个方面想,九爷宁愿自己受责斥,也不愿将八爷拉下来。也是义字当头了。”梁九功说的是言辞恳切,“您也知道,这些皇子阿哥,个个龙子凤髓,哪个不是为了自己争来算去的,九爷将兄弟情义看的重,也是好事。若是九爷这回真的知晓错了,让四爷责罚一些就是了。”
他说完,又跪倒在地,叩头;“奴才言论皇子,请皇上赐罪。”
康熙瞟他一眼,道:“起来吧,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待朕想想……”
分明那些账本在胤祺手上,胤祺昨晚也给了自己,怎么老爷子还是知道了?
胤禟在马车上一直在思虑这个问题。
想了半晌,他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胤禛应该是只给了一部分给胤祺,剩余的,还是交给了太子,自然就到了老爷子手里了。
这个恶心的老四!
胤禟攥紧了拳头,那表情憎恶的似要将胤禛生吞活剥了。
“吁——”
车把式停了马车,守门的太监一路小跑过来接了胤禟下马车,瞧见主子一脸不善,也不敢多话。
额尔萨迎了过来,胤禟便问道:“阿澜呢?”
“周格格去上香了,奴才想着平日里主子爷从未禁足周格格,便给安排了马车送她去了。”额尔萨一边告着,一边却在打量胤禟,生怕他突然发怒。
好在,胤禟只是点了点头,便径直去了清风院。顺道还吩咐道:“让膳房多做些笋尖,周格格爱吃。”
“是。”
…………
云华寺后院里,一般人等是难以入内的,这云华寺早些年间是皇家寺庙,后来到了康熙初年,才对民众开放了出来,尽管如此,也只限于让普通老百姓烧香礼佛,想要得见上师甚至入住禅房是绝对不行的。
周澜泱取了胤禟书房里的手牌,已在凉亭里坐了一会儿了。
她今日穿的素白,与那凉亭外的紫粉色的紫罗兰倒是相得益彰。
胤禛站在半张开外就停住了脚步。
周澜泱在那方伸手抚花,葱白指尖轻触于上,紫罗兰的花蕊轻轻一抖,飒飒博舞,此景当是人美花娇。
“主子爷,要不奴才去唤姐姐一声?”身边的小滑头嬉皮笑脸的请缨道。
胤禛抬手,阻止了他。
这才慢慢的踱步过去。
周澜泱甫一回头,胤禛已踏上了一阶。
花容略有失色,不过很快便平复了下来,周澜泱行礼,“四爷安好。”
胤禛细细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依旧冷淡,右手端于胸前,姿态端方雅正。他问:“天未亮便特意让人候在爷马车前递信就为了约爷来此见你一面?你倒没想过,若是爷不来,你该如何?”
“既然是赌,当然哪种结果奴婢都能接受。”周澜泱低眉浅笑。
胤禛道:“你找爷,何事?”
周澜泱抿了抿唇,缓缓道:“昨晚宜妃娘娘来了,她替皇上送了本书给九爷,意要九爷亲自去认错。五爷也来过,他给了九爷一些册子,两兄弟还打了起来。应该都是为了同一件事。”
她说,胤禛便听。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册子明明在五爷手上,皇上怎么会知道?”周澜泱目光有些灼热,像要将胤禛看穿。
胤禛挑挑眉,淡淡一笑,道:“税额账册爷一本未交,全替他压着呢,至于那些赊欠录,爷总要拿一两本给太子交差是不是?”
闻言,周澜泱心内已是不安。她握紧了身旁的拂栏,道:“意思是,皇上知道的其实只是一小部分,四爷手里,还有许多可以让九爷翻不了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