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往,紫玉与南嘱对弈,往往与他差之千里。
可是今日的局势,竟是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紫玉昨夜才与南嘱摊了牌,所以不再在棋艺上有所掩饰。他向來聪慧,宫中又有好的老师教导,在这棋艺上怕是连宫中最好的夫子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而理国虽重武,但是南嘱从小便受的是君主教育。这对弈犹如沙场激战,每一颗棋子的筹放都如同用兵布阵。所以,在这一方面他向來争强好胜,用心专研,举国上下早已无人能做他的对手。
可从今晨开始,这棋局刚一开场,南嘱便觉得紫玉像换了一个人。
他步步杀机,防守也是滴水不漏,同以前瞻前顾后的做法完全不一样。
南嘱眼里放光,所谓棋艺之友,可遇不可求。
他自然甘之如饴,所以就算是烈日当头也毫不在乎了。
离忧摇了摇头,知道自己拿这两个棋疯子沒有了办法。
她跑回里屋,端了茶水和汗巾出來,以防他们中了暑热。
如此又酣战了一个多时辰,结果总算出來了。
离忧沒看明白,偏头去问紫玉:“哥哥,谁赢了?”
紫玉对着南嘱拱手笑了笑:“承认!我侥幸赢了你半个子。”
南嘱翻了个白眼:“什么侥幸不侥幸!我又不是输不得的人!倒是你,将这身本领藏得严实!”
紫玉又笑,依旧温润如玉:“彼此彼此!”
他心里明白,若不是自己一开始就尽了全力,南嘱怕也不会认真以待。自己若有一日为君主,也许会有同他刀剑相向的一日。
而南嘱这个敌人,绝对会难缠得很!
“要不要再來一局?”南嘱心痴对弈。
紫玉还未回答,离忧便嘟嚷道:“你们若是再战一次,莫说是午饭,连晚饭也不要吃了!反正以后的时间多得很,明日再说嘛!”
南嘱瞥了瞥嘴,正当再劝,却见他一个近身的侍从小跑了过來。
南嘱站在一边与那人耳语,面上的神色越來越凝重。
最后,他挥退了侍从,朝紫玉和离忧他们走过來。
“明日,不,怕是以后都沒有机会再与你对弈了。”
紫玉猜出了几分:“你打算明日就行动?”
南嘱颔首:“钱将军所在的二营会在明日动身出发回未国,那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紫玉沉思了一会儿,继而说:“你打算如何设计?”
南嘱抿唇一笑:“只要他们行到林中,我便能教他有去无回!”
“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离忧紧张的问。
“今夜为你们辞行,你便再唱几首歌儿來听吧!悲伤的曲子可不行,我才不要一想起你,便是些不好的心情。”南嘱望着离忧,话音沉沉,眼里却有笑意。
夜晚,离忧浅浅喝了小半杯酒,也不知为何,明明不该醉倒的却偏偏生了沉沉的醉意。
那一夜,离忧总觉得星月朦胧得很,身子也累得厉害,本來要答应唱歌的事情再无力为之。
她趴在旁边的小长榻上,闭着眼,觉得脑袋昏沉,只想要如此睡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到一声轻叹,带着微醺的酒味,那人说:“九九,到最后,你留给我的还是些悲伤的调子。我觉得遗憾,却又觉得自己心里的这份遗憾可笑得很!本不该有这种情绪才是...”
第二日,南嘱带了弓箭手埋伏在二营的必经之路。
为了防止被钱将军发现,他们于深夜便卧在这半人高的草堆中。
南方毒虫较多,紫玉怕离忧有所伤害,便让她留在离埋伏地较远的地方,而自己却强烈要求同南嘱一起。
南嘱起先不同意,怕他受不住这毒虫的侵扰。
谁知紫玉却说,你我有相同的担当,就该有相同的忍耐!你做得的事情,我也一定可以办到!
南嘱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他悄悄望了眼埋伏在他身边的紫玉,露水凝结在他的发上,整整半夜的等待和集中精力并未磨掉他的耐性,相反,紫玉眼里的神采愈來愈亮。
南嘱压低声音说:“谁会想到未国的大皇子竟然与敌人合谋要夺那君主之位?”
紫玉立刻回答:“谋这个字未免贬义了些,我更喜欢盟这个字。若是可以,我更想让这个字长存!”
南嘱轻哼了一声:“你说得倒是简单,这天下局势哪里是能如此戏说的?”
不过,话虽如此,南嘱心里也懂得,如若以后沒有结盟的势头,他与紫玉就必有一场死战。
紫玉浅浅笑了笑,不再说话。
他抬眸望了望即将露白的天空,在心中默默的想:忧儿,我一生所想本是要为你止息风雨,可命运弄人,到了这一步,却又不得不为你将这腥风血雨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