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你上了药,只是那些疤痕却去不掉了。”
倾渺抬手摸上脸颊,果然不再光滑,像是苍老的树皮。
她却不在意的笑了笑:“这样倒好,我根本不想做别人的影子。沒有了同那人一样的容貌,我反而安心。”
溟远怔了怔,却只是道了口茶水递给她。
“如此一战,天族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他说得十分平淡。
倾渺念及此处,抬起头來。
“溟远,这一次,你必须帮我!”
溟远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让我救你的家兄,可你知道,我只会用毒,即使困得了他们一时,也阻止不了他们一世!”
“一时便足够。我的时间已经不多,拼命挣扎也不会有多少时日,明日我便主动去那九重天阙认罪,你们实在沒有必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倾渺平静的说。
溟远垂下头:“我不会拦你,这是正确的做法...只是,你将你的家兄托付给我,我办不到的...”
倾渺思忖了一会儿,继而回答:“你告诉他们,若是要去送死大可不必。若是想要报仇就练好本领。北沼已散,另寻东方大漠和南方寒山的魔族帮助才是正途。”
溟远点了点头,忽而塞了一把匕首放到倾渺的手中。
倾渺细看,只见剑端呈青黑色,明显有见血封喉的毒药。
“我虽然知道你此去必无回头之路,只是魔族岂能任人宰割?此剑上毒药虽不是沒有药解,却是这世上断人性命最快的毒物,关键时刻,可也带上一两人与你陪葬。”溟远嘱咐。
倾渺将匕首仔细收好:“你总是比人仔细些。”
“那我先走了,你的两个家兄,特别是你那聪明的二哥,可沒有那么好对付。”溟远迅速说,并不等倾渺答话就匆匆往外走。
倾渺抬起头,却分明看到有一颗晶亮的水滴落在石板地上,甚至还微弱可闻细碎的声响。
她这才意识到,这是她与溟远最后的道别。
她笑了笑,心想,她的这个师傅表面上心性淡薄,办事沉稳,可是较起别人來,也敏感多愁一些。
九重天阙
墨逸以一人之力阻了北沼的千万年根基灵气,并将魔尊斩杀于北海之上。据说连那尸首都化作了血水,遍寻不到。
此消息无风自散,沸沸扬扬传遍了整个天界。
天帝初闻此事,心下也是一惊。
这撷光星君,在南极星君之中,不管是修为还是年岁都并不算拔尖,何來如此的气势。
本想此事以墨逸的身陨作为结束,不想竟是这样的结果。
再加上西王母在一边敲的边鼓,天帝更加觉得,自己不能如此放任了他。
于是,墨逸方在昏迷中时,便亲自拟了口谕,让他再次出兵,取了倾渺的性命。
墨逸醒來时,入耳的便是这样的宣召。
特别是最后的‘事不宜迟,即刻动身。’犹如万根利剑,要将他凌迟。
他轻笑了一声,伤口立刻又溢出血來。
陆云沒有上前,他明白,即使治得了师尊身上的伤,那他心上的该又如何?
墨逸提笔,一笔一划,重重在旨轴上写下的却是‘永不’两个字。
仙鹤依旧静候在门外,一动不动。
墨逸恨恨道:“畜生!如果是这样的答案,你便不给予通传吗?”
抬手抽出冰渺剑,斜挥过去,即刻将仙鹤冻成了冰柱子。
他沉沉叹了口气,微微闭了眼,觉得造化弄人,仙界一趟,凡间一程,留下的皆是苦痛的痕迹。
安静的时光并沒有多久,墨逸抗旨不从的消息立刻传入了西王母的耳中。
她不恼也不怒,似乎料到了这一点。
独自來到了天般府,连一个仙婢也沒有带。
墨逸望见那人的影子,头也不抬,只是冷冷说:“要杀便杀,那样的旨意我是不会承了的。”
西王母笑了笑,抬手理了下鬓边发簪,沉声道:“你的命早已捏在我的手中,留到现在不过是全一个给长生大帝的交代而已。至于那妖女,你不杀她,自会有人领命。天帝盛怒,到时怕是要将她活捉至锁妖塔,最终受百番刑罚而死!!!”
犹如雷霆万钧,墨逸身子一抖。
他迅速抬起头,声音凄冷:“不要!!!我去...我去亲手杀了她...”
西王母抿唇一笑,微扬着头:“墨逸,这一切也怪不得我。当初你若是有现下这样听话,早就是个痛快的结果,何來现在的生者之痛,死者之恨呢?”
话落,见墨逸已面容死灰,不再多语,而是拖着曳地的裙裾,慢慢离开。
枯坐了良久,墨逸才唤來了陆云。
“沒有什么好交代了,之前你做的很好,以后也希望如此。”他淡淡说。
陆云即刻会意,点了点头,目中隐隐有些泪光。
墨逸也是心中纷乱。
这世间之事如此复杂,我命定气数已到。只是渺渺,我到底是该带着你一起长眠,让你免受那些恶意的陷害,还是留你被别人看护呢?
看來,想要护你一世周全的诺言,终究是要负了。
症候來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