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浓郁迷人,亦静得出奇,让人发慌。楚娇娘躺在床上等着魏轩,半个时辰后,未见人回来,心口猛然激起一阵恐惧,忙翻身下床去寻了人。
只一出卧房,就见对面的书房折出暗黄的灯火,楚娇娘心口定了定。顿疑后,到底随去了书房。
魏轩未留意她的到来。竹案前,男人的眉头打成结,翻着一卷卷宗,左右似在寻找比对什么。楚娇娘不敢扰出声儿,只寻了一块席垫靠在书架旁,坐着,看着他。
楚娇娘甚少见魏轩如此严穆正经的模样,可想他平日里对待一些人和事,颇有他人唱台他去看的随意惬洒,且还懒得计较;纵是此前在他备着去科考时,虽是认真不苟,但也未见能有此时,绷着一根弦的样子。
兹事体大,只道魏轩他若稍不留神,恐是即入毁灭……
烛火微晃两下,魏轩闭眼,揉按了睛明穴歇息片刻,再抬头时,才见书架一角的小人儿,蜷在那儿,正打破倦意看着他。
“你怎不歇息,来这里做甚么?不冷?”他问。
楚娇娘摇头,“等你忙完,一道回房。”
“若是忙不完,你岂不是要陪我在此待一夜?”
楚娇娘点头。
魏轩朝她温淡视下少许,拿她无他法,索性阖上卷宗,送出一口气,松了松绷了已久的身子,同她回了房……
从得闻白老头出事儿后,楚娇娘就开始忍了许久,在二人躺下之后,终是问了他,小王爷之事的状况如何?
魏轩知她是起了想法,便也不瞒什么,问道:“你可还记得京里,万北候造反的那次吗?轰炸,大火,连烧皇城?”
楚娇娘愣想那时,她在燃烧之后的滚滚浓烟下,无措的像一只走失了的麋鹿,在四处寻找她的族群,寻找她的伴侣,直到被他找回来。
“记得。”
魏轩道:“万北候手里当时有一种武器,叫火雷,是用铁铸造成手掌大小的圆状形,再往里头加入调制过的火药石墨烛油等物质制成,威立足够摧毁坚固的城墙;加上石墨与烛油,可导致被此物炸之地起火不断,恐是水都救不了的火。所以万北候在当时,只三千精兵,便将皇城全部攻陷。”
楚娇娘震惊,“此事与……”
“小王爷手里有此物,且在大量制作,并将此物悄悄运往京城。”
闻话,楚娇娘陡然一醒,串联片刻后,揪了头,“所以春凤家的屠武是因……”
魏轩点头,“他们运了两箱过去,恐是路上被屠武发现了什么,这才被灭了口。”
“那,隔壁白叔……”
“亦是。”
听罢,楚娇娘怔着躺了回来。
且说白老头与屠武发现火雷算作意外,屠武是因驱车的路途上,山道崎岖一蜿蜒,颠簸之下,将装着火雷的箱子给震了来,这才不小心让屠武看见了。
当时屠武车上还有另外三人,其中一人为火雷正真的护送者,另外两人则是白老头换下小厮,帮着陪送搬运,皆不知内由。
东西送到后,回来时,那位护送者未止消息泄露,这才半路解决了此三人。
白老头这边……说意外也不算意外。
白老头在王府当差三十多个年头,从老王爷在时起,在偏院做着一个小管事,到现在均无出现任何差池。得闻屠武在路上被山匪杀害后,白老头在心里后怕了一把。
也就在前不久,白老头在偏院指教家仆做活的时候,因此事走了神儿,不小心撞倒脚边的一束盆卉。
盆卉倒在草丛里,白老头去扶回来时,发现草丛里头有一圆状的铁物,正欲拿走时,直面与小王爷撞了个正着……
“这些东西……我想应该就在王府里,得需尽快找着清除方可,不然吴州城的百姓及京里的都会有危险。”
魏轩搂了搂她,又道:“这也便是私盐私铁最终的用途。”
私盐是为了储蓄更多的银子,用来买石墨烛油火药这些物质;私铁则是为了制造这些火雷。在小王爷背后……养了一大批人。
楚娇娘听着,心口仍旧一片怔然。这是为了做一件事儿,绕了多大的一个阴谋?可天下看起来,一片太平祥和啊!
“这几日你们就别出远了,就在家中跟前就好,有事我会往家中稍信,不出几日……此事应该很快便会解决了。”魏轩道。
楚娇娘唯有应下。
翌日早晨下了一场雨,魏轩去书房收拾了几卷卷宗,便匆匆去了府衙,早饭又未食。
楚娇娘只在撑伞送他时,往在他手中送两块面饼,且让他填了填肚子。
……
且说此事并无顺利行径,魏轩既然能查出所有关键,以小王爷的势力,自也能发现有人在暗地里私查他。何况万北候造反之事魏轩是一条导火索,要让小王爷不识魏轩,那不可能。
据说那年渠安王在登基后,将魏轩遣回乾州,小王爷派人跟踪留意过一些时日,见魏轩毫无作为,便未将他放在心上。
后头因泉州盐铁一事曝露,小王爷忽得知除御史中丞和一户部侍郎查处此事外,魏轩竟也被安置其中。
直到泉州这一片海运要地在魏轩等人的搅动下,被彻底拿下,小王爷这才又留心起来。
龙涎香味漫彻的书房内室,赤金色的幔帘遮挡的后方,隐约瞧见里头的男人一身紫云锦缎的便袍修其身形,立在一副《千里江山图》之下,将其仰望。
片晌,只听惨绿少年般的声音从里头出来,自语道下一句,魏轩当真有点本事。后又淡淡道问:“是否都被发现了?”
幔帘之外的人迅速跪地,领其责罚道:“是奴才的失误,奴才该死。”却说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泉州冒充盐监司的赵大元。
紫衣男人摆了摆首,“这不怪你,魏轩这人……办事能力极快极强,在泉州时,你也应当领教过了。要说没被查出来,我反而还不信。你们且多派些人盯着,看他下一步如何?”
“是。”赵大元领命。
“还有,”男人阴谲一笑,似起了某有趣的想法,“去把他家人请来王府坐坐吧。”
“是。”
……
三月尾,润物细雨久久不断,将整个吴州氤氲在一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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