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兵指开封（一）

    镇军之威，随着张鼐、老回回、“争世王”刘希尧、“乱世王”蔺养成各部的回归，一时间传遍了闯军，连刘宗敏都为之叹服的军队还有谁敢不服，不过李自成却是另有考虑，如今他们的目的是攻下开封，然后坐镇此处建都立国，至于镇军不过是凭借火器呈一时之勇罢了，朝廷的火器不也犀利吗，结果如何呢？农民军不还是追着明军到处跑。

    有件事情，李自成心中非常疑惑，虽然疑惑但也是惊喜。

    自从崇祯十三年九月，他们几百老营兄弟杀妻诛子从鱼腹山突围以来，身经百战，而这些兄弟却是个个如同魔神一般斩将杀敌，砍明军士兵的脑袋如砍西瓜一般，而明军的火器大刀甚至是红夷大炮完全无用，这帮老营兄弟仿佛钢筋铁骨，对于这些伤害免疫，也只有自己倒霉，围攻开封丢了一只眼睛。

    正因为老营兄弟的威猛，自己的军队也开始所向披靡，越战越勇，周围越来越多的名士和土豪加入了自己的军队，眼下这河南归德府的名士侯方域便加入了自己，他知道这侯方域可是督镇七师救援开封侯恂的儿子，也算是饱读诗书之人，还是大名鼎鼎的复社四公子，他的加入无疑有着很强的带动作用。

    到了八月，开封府已经被围困了三个多月，开封城内周王金子虽多，但粮食储备不足，从七月初开始就出现了断粮，很快城中百姓开始吃一切能吃的东西，最后死人肉成了堂而皇之的上了屠夫的案板。对此，周王朱恭枵、巡抚高名衡、总兵陈永福等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姑且听之任之罢了。

    在这种绝望之中，开封城里开始有些百姓准备暗通闯军，走出一条活命的道路。一位锻工为了加入闯军，便私自打造了几百个箭镞，写下手摺一个，内称义军为“天兵老爷”，拟趁开封放饥民出城采青的机会混出城去。不幸被把门的军士搜出，用长钉将其四肢钉在门上警示众人。

    开封城内如此困境，但以周王为首的明军依然艰难的固守开封，丝毫没有投降的想法。而开封城外的黄河中这几日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战船，这些战船并没有打着大明的旗帜，迎风飘扬的是一面黑色的镇字军旗，毫无疑问这就是南直隶的战船。他们并没有进攻围城的闯军，也没有救援开封的举动，就是停在那里，默默的窥视着开封城的一切。

    解救开封的援军一败再败，如今城外只有铁桶一般的闯军。八月初黄河上开始出现了一些战船，但是大家都明白那是南直隶的战船，来此目的为何，恐怕很难猜出，南直隶那位，周王从各种信息汇总得知，他们虽然还打着大明的旗号，其实早已经不听朝廷调令。

    面对黄河上的战船，开封城守军迎来了巨大的压力，闯军同样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大家都想快速结束这场生死对峙。

    于是以周王恭枵、巡抚高名衡、推官黄澍等人为首的开封守军打起了黄河的主意，而闯军中谋士侯方域同样向闯王建言掘开黄河，水淹开封以快速取得开封之战的胜利。

    八月十四这日，一只快船由下游快速靠近开封，令人奇怪的是这艘小船并没有使用什么人力，只是凭借自身动力就能够逆流前行，这就是已经使用了简易蒸汽机的驳船，在镇军小型船只上开始试用。

    小船靠在战船上，走出了三名神采飞扬的男子，那青年自然是河南讨逆大将军卓青枫，而其余两人是刘溪和左岩。

    随着小船的到来，镇军的战船开始有些变动，他们由停泊在河中转而开始靠岸，一门门大炮瞄准了闯军营地，一队队表情严肃的黑衣士兵整齐的走下了战船，登上了开封大堤。

    闯王的老营内，一名黑衣士兵站的笔直，不卑不亢的向闯王呈上了一封书信。

    李自成坐下军师顾君恩仔细看了信后，缓缓道出了镇军的目的。镇军是调停来了，他们希望闯军能够退去，同时要求周王给予一定补偿，这样横波府总理也算完成了崇祯皇帝的使命，双方也能免去大动干戈。

    李自成坐在中军大帐，表情甚是凝重，他也在思考下步该如何面对，如今这开封竟然成了鸡肋，吃又吃不下，放弃又有些不舍，即使采用侯方域的建议水淹开封夺得开封，可是大水之后的开封百姓死伤殆尽，自己占了又有何用。

    刘宗敏一贯的暴脾气，他一拍面前的几案，双目圆瞪，高声喝道：“来人，将这个送信的镇军给我剥皮煮了，我老刘可是很久没有吃人肉了。”随着他一声下令，账外立马走进了四名刀斧手。

    田见秀却是连连摆手道：“你们真是添乱，没看见闯王在考虑，快点滚出去。”他指着刘宗敏大声骂道：“我说，刘铁匠，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你怎么性子这么急啊！”

    顾君恩也是点头赞道：“田将军所说有理，目前来说，我方对于镇军没有丝毫胜算，尤其是他们现在在水中，有大炮可以远程攻击我们，而我们对于镇军却没有任何手段，当下不应急于和他们翻脸。”

    “哼，我倒不这么认为，这镇军大炮在水上即是优势也是劣势，只要我军离开一定距离，他们的大炮就是摆设而已，另外，我认为斩使以立威，杀了有何不可？”侯方域一手拈须，一手打开了一把折扇冷冷说道。

    刘宗敏哈哈大笑：“老田，我是说不过你，不过这侯谋士说的也有道理。”

    …………

    众将争执不下的时候，李自成习惯性的捋了一脸长须，随后又抚摸了案几上的花马剑低声说道：“诸位不用争论了，容本王细细考量，让送信的士兵回去。”同时他双目突然炯炯有神的盯着送信的士兵说道：“回去告之你们大帅，若是我同意他的提议，明日上午定会去参加调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