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我知道,我不可能再次开口说出赶你走的话,可我也没办法主动开口挽留你。
还好你主动开口结束了这尴尬的局面。
你问我,“如果我走了的话,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等刘叔?等阿姨?”
你咄咄逼人的语气,让我低下了头。
“阿楠哥哥,刚刚的两通电话我都听到了,刘叔不来了,阿姨也不来了。”
“你不会有打算告诉我你自己可以,然后继续赶我走吧。”
是的,阿锦,我还是要这么说。
“阿锦,我真的自己可以。”
其实我知道我现在就是死鸭子嘴硬。
我就是有点下不来台。
因为我知道,我自己真的不可以。
没有阿锦,我恐怕真的会饿死在自己家,饿死在满桌子“美食”面前。
还好,阿锦,你的肚子突然叫了。
这真是我今天上午听到的最美妙的声音。
民以食为天,你饿了就要吃饭,就顾不上数落我了吧。
然后我就可以逃脱你的“机关枪”。
“你饿了就吃点吧。”
这一桌子对我来说是“毒药”的东西,我知道,对你来说,可都是好吃的东西。
你倒是毫不客气,刚刚用那么糟糕的语气把这里的主人说了一通,现在又这么堂而皇之地坐下,大口大口吃起麻辣烫。
你也不嫌辣呀?
“阿锦,吃慢一点,没人跟你抢。”
我看着你笑,估计我脸上此刻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姨母笑”了。
“你也吃啊!”你向我示意,“真的很香。”
我摇摇头,我吃不了这些东西。
这里的“吃不了”,其实是一语双关。
你又嘲笑我,还让我给你表演自己拆一次性筷子。
你明知道我做不到。
阿锦,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其实还是个小恶魔小坏蛋啊。
现在知道了,不知道算不算晚。
你还是心疼我,帮我拆了一次性筷子。
可是我还是吃不了这些东西。
你要喂我吃水煮肉片,我扭头躲开。
你佯装生气,要我自己证明给你看,我自己可以。
都到这份儿上啦,我干嘛还要逞强?
我做不到的,我就是要大大方方告诉你,我做不到呀。
“阿锦,我吃不了辣。”我告诉你。
你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怎么不早说。”
随后,你放下筷子,把小桌子推到一边,站起身去给我拿了一根火腿肠。
你直接把剥了皮的火腿肠塞到了我嘴里,“先垫垫肚子吧。”
我其实不太饿。
说实话,瘫痪以后,身体的各个器官反应似乎都不太灵敏了。当然,我整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吃进去的东西消化得慢,自然不怎么会饿了。
不过我还是咬了一口火腿肠。
可是一吃,就想吐。
就跟人家怀孕的妈妈一样。
你扶着我,轻轻拍我的背,也不嫌我吐出来的东西恶心,用纸巾把我吐出来的东西擦得干干净净。
你还扶着我平躺下来,给我喂水喝。
阿锦,你怎么那么好啊,我那样对你,你却还是对我这么耐心这么细心。
只是我真的好难受,这副破身体,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你被我的样子吓哭了,问我,“阿楠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轻轻告诉你,“阿锦,我没事。”
你帮我顺气,安慰我,我终于感觉好一些了。
我想握住你的手给你安慰。
可是阿锦,我怎么都抬不起来自己的手啊。
“阿锦——”
我的软弱无力一遍一遍不停地提醒着我,洛迦楠,你不能这么自私地留下阿锦。你生命里那些不能承受的重量,怎么能找你最喜欢的女孩分担呢?
是啊,阿锦,我怎么可以那么自私地留下你。
“我马上就给社区打电话,请他们帮我找一个新的护工。你不需要接着留下来照顾我的。”
“真的不需要。”
阿锦,我必须对自己狠心,也对你狠心。
我不能让你在我这儿浪费时间,真的不可以。
你同意了。
你把手机递给我,让我打电话,你说护工来了,你一秒钟都不会多待。
那么耐心的阿锦,都被我逼成了这个样子。
洛迦楠,你真不是人。
社区服务站的阿姨对我说,找护工不容易,不如让我直接搬去养老院。
养老院?
我还不到三十岁,难道真的要去养老院等死吗?
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子把手机摔了出去。
阿锦,我就是一个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人。
你真的不能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收起自己刚才那一点点小脾气,开始耐心地劝说我。
你说我可以慢慢找护工,你愿意照顾我一段时间,直到我找到合适的护工为止。
可是阿锦,你没必要这么帮我呀。
你帮我越多,我越会舍不得。
才相处两天,你的离开就会让我感受到剜心之痛。
如果我们相处更久,你的离开,会直接要我的命吧?
你不再苦口婆心地劝我,转身站起来。
我以为你要走,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可真够虚伪的,明明一直说着让你离开,可你真要走的时候,我又难过得不行。
我问你你要干嘛。
“给你做饭啊。再不给你吃点东西,你非饿死不可,到时候我还是逃不过去派出所做笔录的命运。”
你玩笑一般地告诉我,你是要去给我做饭。
我放下心来。
阿锦,我一面赶你走,一面又发疯一样地想你留下来。
你为了让我赶紧吃到东西,给我煮了简单的挂面。可就这么简单的东西,我闻着却觉得非常香。
连我的双腿都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该死的痉挛又来了。
你把被我的腿提到地上的被子捡了起来,又慢慢把我扶起来。
阿锦呀阿锦。
我给了你那么多逃离我的机会,你却仍旧留在了我的身边。
阿锦呀阿锦。
洛迦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