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楠哥哥睡了没多久便醒了,他躺在轮椅上急促地喊着我的名字:“阿锦——阿锦——”
我快步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右手,说了声“我在。”
他看着我笑了一下,“阿锦,我梦到我们结婚了。”
“结婚?”我愣了一下,“阿楠哥哥,别光做梦呀,马上我放假,有的是时间去领证哦~”
“好。”他浅笑着答应我,又对我说,“阿锦,你把轮椅靠背拉起来吧。”
我调整了轮椅靠背,阿楠哥哥坐起来看着我,“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你一放假就去领证。”
“嗯嗯。”我把刚刚盖在他身上的毯子折了折,搭在了他的腿上。他看着我的目光温柔如水,我沉溺在他的目光里,忍不住亲了他一下。
“阿锦——”他刚想搂住我,我们就听到一声响,我低头一看,是他的左脚掉下了轮椅踏板。
他自己隔着毯子是看不到的,还在问我,“是什么声音?”
我把他的左脚抬起来放好,没有解释声音的来源,而是直接覆上了他的唇。
他的嘴唇绵绵软软,莫名其妙地有一股奶香。我轻轻地吮吸着,感受着他嘴唇的温度。
他搂着我的左手忽然从我背后掉下来,我被吓一跳。他懊恼地说,“看来复健要加把劲儿了。”
我起身揉了揉他的头发,“还是要量力而行,适可而止。”
我的眼神正好瞟到了墙上的挂钟,已经五点半了,就算是正常上下班,这会儿也该走了。
我把挂在门口的羽绒服给我俩都穿上,又给他把帽子、口罩和手套戴好,这就准备出门了。
龙城的冬天很冷,白天还好说,一到晚上,凌冽的风吹到脸上,冻得人瑟瑟发抖。
阿楠哥哥被我“包装”完毕,几乎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他戴着厚厚的手套,又被我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完全推不了轮椅。
“阿锦,你这是要把我捆成个粽子啊!”
我摸摸他的头,重新摆放了他的双腿,“反正有我在,你可以不用推轮椅。”
“我就是想推也推不了啊。”他双手一摊,“阿锦,我的自由,就这么被你剥夺了。”
“你哪有自由?”我推起轮椅出门,“连你都是我的,你的自由,当然也是我的。”
他偏头冲我笑,因为戴着口罩,我只能看到他的一双笑眼。我点了点他的额头,“请乘客坐稳扶好,11路公交车要发车啦!”
他十分配合地把右手放在轮椅扶手上,“乘客已经坐稳扶好,司机请开车吧。”
我推着轮椅穿过长长的走廊,和他一起乘坐阿楠哥哥的专属电梯下了楼。
杜斌早已在楼下等我们了。
他和阿楠哥哥在电梯间等我,我则去把车直接开过来。
也许是因为我把阿楠哥哥裹得更严实了,上车的时候,杜斌都不太好抱他。阿楠哥哥笑着说,“杜斌,阿锦,你们应该找根绳子真的把我捆起来,然后一吊绳子,我就起来了。”
“为什么要拿绳子捆你?”杜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刚刚阿楠哥哥还在说,我把他捆成了个粽子。”我笑着答。
杜斌也笑了,“可不嘛,程姐,你看看,你给迦楠哥包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了。”
“嘿嘿。”因为已经上了车,我这才把阿楠哥哥的口罩摘了下来。我继续调整阿楠哥哥的姿势,杜斌则去收轮椅。
阿楠哥哥抬了抬右手,示意我摘下他的手套。我把手套拿下来,他的双手冷得像两根冰棍。
我搓了搓他的双手,还是把手套给他戴上了。他的血液循环不好,冬天尤甚,不只是双手,他的四肢几乎都是冰凉的。
等我安顿好阿楠哥哥,杜斌也收好轮椅,我才绕到驾驶位去开车。
许是阿楠哥哥下午在办公室睡了一会儿,休息够了,一路上,他都在跟我聊东聊西,跟我一起畅想婚后生活。他还说,等我们结婚,他准备换一套大点的房子,全屋都量身定制,这样他可以方便一点,也能减轻我照顾他的重担。
杜斌在一旁问,“迦楠哥,你这是准备把我辞了?”
“嗯——我要是能走路了,一定第一个把你辞了。”阿楠哥哥接了一句,杜斌一愣,追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阿楠哥哥笑起来,“你问问科学家,我这种情况,什么时候能彻底恢复?”
“哦哦哦——”杜斌这才反应过来,长叹一声,“迦楠哥,你放心,你肯定能恢复的。现在不是都在研究外骨骼吗?依我看,外骨骼做得再小巧一点就可以普及,就可以日常使用了,到那个时候,即使你还是不能自己走路,但是依靠外骨骼机器人,你也会和正常人无异的。”
“但愿如此吧。”阿楠哥哥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也许他曾经对走路这件事是极度渴望的,可在经历了那么多次失望后,他早已经认清现实,接受现在这个不能站不能走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