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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咙发甜,残余的铁锈味仍在不断涌出,提示着这具身躯的法力枯竭。燕从灵心底默默计算着。
她难以再施出一道完整法决,就算催动缚妖索也不敢保证速度。而且,这样的距离御剑的话,只能直面,没有多余的力气让剑拐弯,以刁钻角度将其杀死……
所以,机会只有一次。
必须一击毙命。
屠夫最懂屠夫,汉子双手也沾过不少血,自然清楚人身体最致命的几个部位。
他捏着婴孩护住头颅,又掐着小狐狸挡在心口前。
双手铁钳般死死扣住命门,一旦燕从灵突袭要他性命,便会毫不犹豫同一时刻将其拖下黄泉路。
“选一个吧。”
“我只给你一炷香时间,要是一炷香后你还做不出决定,那这俩我就全带去见我大哥了!”
少女点头,“好,那让我再想想。”
风过长林,只能听见树叶哗啦作响。
两人无声对峙中,没有注意到那只小狐悠悠转醒。
瞳孔里第一时间倒映出少女的脸,在月辉下朦胧的不真切。不过很快,楼弃雪就弄清了眼下情况。
自己被人挟持了。
而且,逼迫她二选一。
这次的莫名昏睡,让他头疼的厉害。
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纸片般断断续续,逐渐靠近、拧在了一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顾不上这些,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少女身上。熟悉入骨的声音,咬字仍是不急不慢。
“稚子无辜。”
这话一出,汉子浑身肌肉紧绷,掐着他命门的那只手立时一紧。
除去未化人形的前半生,妖王少有这般受制于人的时候。尽可能凝起,体内被那枚种子冲撞到破碎的妖力。
打着不管她选谁,自己都看准时机,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念头。下一刻,就听到少女话语骤沉,落在了风里。
“但那只狐狸——”
“是我丈夫。”
趁汉子一愣神的功夫,手中的小狐狸露出锋利獠牙,回身正想朝其喉咙咬去。他甚至算好了角度,却唯独没有想到……
燕从灵的剑更快。
撕裂的剧痛,从往常她最喜欢抚摸的柔软腹部,蔓延至全身。
小狐狸难以置信地低头。
那柄同样熟悉入骨的剑,贯穿过他、还有身后的汉子……两者的鲜血,顺着剑柄上的云纹滑落,在地上滴答出刺眼一滩。
她的剑很冷。
冷的彻骨,冷的像是已经真真切切经历过这么一回……
嘭,身后的汉子颓然倒地,气绝前依旧不甘地大睁着双眼。
他到死都没有想到,燕从灵从头到尾都没说要选择哪个,甚至比他更干脆果断地杀了他和她的狐狸……她的丈夫。
楼弃雪清楚,自己现在也一定是这样的表情。
婴孩的哭声近在耳畔,是生的气息。站在原地未动的少女,衣角被风吹得簌簌,袖染明月光,可望而不可即。
碎片被牵引着,像是有钩子一样,随胸膛的鲜血一同倾洒而出。
记忆回笼,虚假成真。
折尾的这一刻。
他终于,全部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