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嘲笑心思敏捷如她,却嫁给了一个不解温柔的鲁莽武夫。哪怕是赵行德的身份揭晓之后,也有人猜测,以李若雪如果不徇私情的话,这个关东的理学大家若被夫人品头评足一番,也必然讨不了好去。
想到这里,李若雪嫣然一笑,旋即又微微蹙眉,镜中的美人展现截然两种相反的风情,让人好像在一瞬间经历了春天和秋天。赵行德几乎从来不做诗词的,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行军打仗,钻研工匠的玩意儿,以及探究道理之中了。不过,这些个东西,李若雪不太感兴趣,不想懂,也无意品评。反正当两个人在一起时,他懂得画眉深浅入时无就行了。赵行德再大的功业,在她眼里,他也只是一个好丈夫而已,夫妻的情分总是最重要的。唯一的担心,他是不是又招惹了旁的女人。
“应该不会了吧?”李若雪撇撇嘴,每次为此心烦意乱,她都要重新原谅赵行德一次。然后,她有些恍然地发现,眼角竟然有了一滴泪水。虽然李若雪接受了韩凝霜,但这并不代表她有宽大为怀,相反,她是有心思如发的女人,需要更多呵护的女人,寂寞的女人,也是善妒的女人。如果再来一个这样的,李若雪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和夫君争吵翻脸。
“没良心的。”她轻咬银牙,回头看了看孩子,脸上才浮起笑容,又现忧色。
“你要再不回来,我就真的老了。”镜中的美人涩涩的一笑,回首轻抚孩子粉嫩的脸,自言自语道:“不过,幸好还有人陪着我。”她心中又充满了暖暖的幸福,轻轻为孩子们掖好被子。炭炉暖暖的烧着,这里有红炭驱不散的寒冷。躺下以后,李若雪下意识地将锦被拉得紧了些,把自己紧紧裹在里面,这才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呼吸均匀。“夜来清梦好,应是发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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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州,后宫芙蓉阁里,赵杞微笑看着长公主,问道:“上元佳节,皇妹不是喜欢微服溜出宫外去游玩吗?”他们一母所生,都深得父皇的喜欢,在一起长大,兄妹间情谊深厚。因此,在长兄赵柯做皇帝的那几年,赵环也被殃及池鱼,被禁闭在冷宫中,元宵佳节也是如此。非但度过了一段寂寥岁月,还耽误了出嫁的年纪。赵杞继位后,对赵环总是有些歉疚,想方设法地弥补一些。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赵环的俏脸微红,娇嗔道,“皇兄还提它做什么?”
这一刹那,赵杞有些口干舌燥。赵环继承了贵妃的美貌,媚骨天生,却没有公主的高傲。她平常清冷的样子已经令人怜惜了,和相熟的人在一起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情态,总是若有似无地勾人。无论是景王府,还是继位为君,赵杞也算见惯美人,可他并不觉得哪位称得上丽质天生的。“如果纳为后妃,”有时候,赵杞甚至会下意识地想,“定然是三千宠爱集于一身的了。”不过,这样的歪心,他只能想想而已。大宋以礼法治天下,君王遗臭万年可期。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哪怕是出言调笑也不是行的。丧德败行,那还了得?
“是,是,我家环环早就长大了,该嫁人了啊。”赵杞尴尬地说道,心头涌起一丝愧疚。
赵环脸色发白,上元夜,皇兄竟要和自己说这个么?听周和禀报,朝廷“缺乏良将”,为了酬谢刘延庆勇退之功,刘光世被任命淮西宣抚使。听说此人贪财好色,妻妾成群,自己已经拒绝过了,难道皇兄还想用自己去拉拢刘光世吗?赵环低垂螓首,尽量不让自己的泪水涌出眼眶。
“赵行德,”赵杞皱起眉头,低声道,“今天到鄂州了。”
赵环的娇躯一颤,赵杞作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笑道:“妹妹的心事,做哥哥哪有不成全的道理。只待他在兵部、礼部的麻烦了解,时机合适,朕就会赐婚赵行德。”言罢,他面带着笑意看着赵环,好像真是为妹妹的终身幸福做了件好事一般。赵环倾心与赵行德之事,他很久前就知道了,只是律法定下了同姓不婚的规矩,便没往这上面想。眼下形势格禁,礼部本身又在议礼法,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