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
“扶沟的去青龙旗下吃饭!”
“封丘的去黄虎旗下吃饭!”
这时,押解的官军一边招呼,一边各自厉声警告道:“各回出身籍贯,若有冒认的,便是奸细,定斩不绕!”长长的枪杆拍打着,将百姓驱赶散开,这些人原本来自各县,因逃难、被掳等各种原因上山,又稀里糊涂地被官军带下山,此刻茫然无主,见令各归籍贯,都不由自主迈步朝插着州县旗帜的粥场走去,一边走,一边和相同口音的人搭讪,不知不觉间,身边的同乡越来越多,普通百姓的心理也越来越踏实,有的竟有些归心似箭的感觉。王彪手下的几个兄弟分别来自各县,此时竟不知所措,一边随着人流走,一边频频回头朝王彪看来,脸上都是无奈。“要不要挑头闹事,这个场面,恐怕很难闹起来?”王彪满脑子官司,正犹豫不决间,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猛地转身,几乎要抽手便打,定睛一看,却是一人大咧着嘴,吃惊地望着他。
“四弟,”王和吃惊地看着王彪,“来你哪里去了,这些年音讯不通,二老可挂念你得紧?”王和的面目朴实,双手死死抓着王彪的衣襟,仿佛一松手,这个从小不务正业的兄弟就又找不见了。一边说,一边把王彪旁边拉,口中道,“快随我去拜见父亲大人!”
“大,大,......”王彪张口结舌,改口低声道,“兄长。”
他被兄长拉着走了几步,一回头张望,几个心腹兄弟身形已经在人群中找不见。王和拉着王彪来到父母面前,王彪脸上臊得很,垂头低声道:“爹,娘,儿子不孝。”
“这个孽障!”一见王彪,老父气得将脸转过去,“怎么没死在外面。”“彪儿,”王孟氏的泪珠顿时落下来,她双手将王彪衣袖拉住,哽咽道,“回来就好了,我的孩儿啊。”她生了四儿三女,儿子却只养大王和王彪两个,所以自小对幼子特别疼爱。王彪这样一条大汉,被老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拉着,也不能挣脱,只尴尬地站在当地。王和将脸转过去。此时,聚集在封丘旗下面的人越来越多,有的已经在排队领取菜粥。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稍待,”王和拉了拉王彪,躬身道:“我和四弟去领些粥来。”
“好,好。”王孟氏依依不舍地放开了王彪的袖子。
王和生性敦厚,兄弟二人自小便没多少话,王彪跟在兄长身后,领取了菜粥,和父母一起分食,宋朝开国百年,以孝道治天下。哪怕是穷凶极恶的惯匪,若被人说“不孝”,在江湖上也抬不起头来。封丘县粥棚大约聚集了六七千人,有的是一家人,有的是朋友伙伴,的围成一圈,趁着喝粥时间。大营的官吏拿着名簿,一一对照姓名籍贯,凡是来历不明之人,都要有同乡或亲戚作保,不能相互作保的,便被被带出粥场,操着封丘口音的胥吏再一一考问,那些认定是冒充封丘人来的,立刻被带到了法场下,总共四万多名百姓,清理出三十多个冒认籍贯之人,全都反绑双手,由刀斧手伺候着跪成一排。
“大人,冤枉啊!”
“冤枉啊,大人!”
“我等都是良民啊!大人!”
这四十多个人里面,有的面如土色,低着脑袋一言不发,有的在大声喊冤。百姓们捧着粥碗,忐忑不安地看着这场面。“要杀头了!”有些人面带兴奋,有的则不忍地闭上眼睛,有的妇人捂上小孩的眼睛。这时,赵行德带着刚刚完成最后一课的屯田官,也来到了校场中间高台上,看着那些被绑在地上的人,叹了口气,对旁边罗闲十点了点头。
“冒认籍贯,纵然不是辽贼奸细,也居心叵测。”罗闲十挺胸凸肚站在校场木台上,他的声音极大,周围四万多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看了一眼那些绑在地上的人,脸色一沉,“依大帅军法,当斩首示众!”罗闲十一挥手,喝道,“砍了!”
众刀斧手闻令,排刀一挥而下。喊冤声戛然而止,三十多道血柱冲天而起,整个刑场铺满了血迹。百姓们在流离失所中,曾目睹过许多悲惨事,但仍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这般杀头场面,让许多人的永生难忘。
“诸位,”赵行德叹了口气,回身对屯官们道,“记住,要善待百姓,否则,被砍头的就将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