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帐下面掩盖着营垒,有些奚军步卒上了营垒防守,甚至有炮手紧张得掀开炮衣。眼见尾追堵截的契丹骑兵越来越多,就在马尽忠等观战将领都捏着一把汗的时候,间不容发之际,镇**那员骑将引兵从辽军大营和契丹骑兵的一处空隙间冲了出去。
“岳飞帐下竟有如此虎将!”曹迪赞道,虎目一闪,侧头问道,“此人是谁?”
“似乎是,”参谋官魏承吉赶上前一步,低声秉道,“引军破敌的似乎是岳相公长子岳云,每上阵骁勇异常,屡立军功,镇**中号称为‘赢官人’。”魏承吉乃曹迪的智囊,对韩世忠、岳飞、赵行德诸部的大将都有留心,其他大将还是首次听闻岳云之名,听魏承吉说他竟然是岳飞之子,无不露出惊异且赞赏的神情。唯曹迪的长子曹固面色不悦,低声道:“‘赢官人’恐怕是吹捧之语,镇**每次报功,丞相府都以邸报明发天下,常闻张宪、王贵、董先、杨再兴、牛皋五虎将之名,这个岳云却不曾听说过。”
“哦?”曹迪面色一沉,看了曹固一眼,目光转向魏承吉,问道,“这是何故?”
魏承吉犹豫了片刻,看了看曹固,又看了看曹迪。曹固盯着他,曹迪脸色阴沉,问话之际,眼睛仍望着战场。魏承吉不敢隐瞒,小心翼翼道:“听人说,岳相公治军,不欲人以为偏袒其子,对岳云尤其严厉,练兵时每令其披挂全副重甲骑马,跳跃壕沟如普通士卒,偶有小过则必有重罚示众。而岳云每立下军功,呈到岳相公面前,岳相公皆将其勾销不报,故而以以岳云立功之多,至今仍只是一个骑营指挥而已。”他的声音虽小,连周围的将领都听得清清楚楚,心道:“原来如此。”曹固的脸色越来越青,到最后,也不看魏承吉,眼睛直盯着战场上的岳云。数百骑宋军踹营回来,折损不到一半。岳云的白袍尽为血色,铁椎枪上挑着一颗敌军首级,在镇**大阵前面来回了了两趟。镇**上下都欢呼起来,就连西京行营这边的将士也自发地大声欢呼起来。
“唉——”曹迪忽然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生子当如孙仲谋。”
“父帅!”曹固脸色铁青,大声道,“请让我率军出战,若不战胜辽寇,情愿军法从事!”他再也按捺不住,挺身而出。曹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曹固只觉得胸中的怒火更甚,再度请命:“请父帅准我出战!”他低下头,双目仿佛要喷出火来。
诸将都看着曹迪,西京行营乃大宋各行营中保存最为完整的。身为武人,仗打到这个份上,若说没有一分跃跃欲试之心,那也是骗人。“末将愿随大公子出阵!”马尽忠出列道。大公子曹固虽然允文允武,但确实也没有岳云这般视千军万马如无物之勇,马尽忠乃曹迪帐下勇将,说是随大公子出阵,其实算是为曹固圆了个场。参谋官魏承吉脸色紧张地看着这场面。空气似一下子凝了起来。
曹迪沉默着,看着战场前方,镇**旗牌官正在各个方阵间来回穿梭,不久之后,步军大阵动了,火铳营列队缓步压上,方向直指着辽军炮垒的方向。显然,试探出辽军大营的虚实后,镇**准备强攻辽军的炮垒。这一带平原开阔,无险可守,两军交战,辽军若被镇**攻占炮垒的话,这座大营就很难守得住了。
“岳枢密自请为前阵,我军为后阵。行军打仗,首重队列森严,不可自乱。””曹迪的脸色阴晴不定,他也不看俯身请战的二将,缓缓道,“传我军令,韩忠彦率后军留守大营,其余诸军,随我出营列阵!”马尽忠和曹固一同直起身来,马尽忠面色兴奋,曹固眼神复杂,也和诸将一同下去整顿部属,准备出战。
“大帅,”诸将退下后,魏承吉上前低声道,“岳飞自耗元气,咱们不保存爪牙吗?”
“若岳飞、赵行德皆力战而死,我曹迪不战而退,一军独完的话。”曹迪看着魏承吉,面沉似水,“天下人都不是傻子,众口悠悠之下......”他看着帐外,“我曹家世代将门,一百年下来,几十位先祖为大宋战死疆场,总不能因为我曹迪一人而遗臭万年吧。”
曹迪语气有些萧然,魏承吉似有所悟,恭敬地点了点头,忽然又听曹节帅叹了一声,“生子当如孙仲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