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人数众多,若将这风化案子交给鄂州府处置,难免四处张扬丑事,导致军心不稳。可若不交给官府处置,将士们卖命打仗,被戴了绿帽子,气愤难平。还望大人给将士们主持一个公道。”欧阳善考虑得更多的,这件事一旦张扬开来,不少牵涉将士都难以在人前抬头,军心乱了起来,误了北伐事大。
“自然是军心为重!国家风雨飘摇,多事之秋,”赵行德脸色铁青道,“你那里证据确凿吗?”
“末将不敢妄言,不但有犯人证供,还能拿到确凿证据。”欧阳善面带厌恶之色道。所谓“证据”,则是寺庙和尚私藏的一些所谓“定情信物”,若妇人的头发指甲、贴身衣物之类。和尚们有时私下拿出来相互炫耀,那被抓起来的大和尚为求脱罪,也都一一招供了出来。
“证据确凿就好,免得株连无辜。既要惩戒这些伤风败俗之辈,又要稳住军心,”赵行德目露喊光,缓缓吩咐道,“此事既然已揭了出来,要当机立断,万万不可走漏风声,牵涉的寺庙,你带人马先围起来,宣称辽贼请动妖人做法害我大宋,征调寺中僧人与妖人斗法。把僧人扣在军中之后,尽快将人犯证供和证据准备齐全,做成机密文字存档。大军列阵向辽兵挑战时,把这些‘高僧’口中衔枚,放在军阵前面先冲敌阵......以军法.论之,左顾右盼者死,无故喧哗者死,妖言惑众者死,闻鼓不进者死,临阵后退者死。”
将这些僧人尽数诛杀,欧阳善一惊,自从唐朝崇信佛教以来,僧人在普通人心目中还是有着特殊地位的。耶律大石在辽国灭佛,宋国的士人也都口诛笔伐。欧阳善回过神来,颇感快意之际,望着赵行德,低声道:“大人,此时牵涉僧众上百人,若要尽数诛除的话,是不是和镇**岳枢密先联络一番,毕竟,这也不是保义军一家的事情。万一有人借题发挥,我们两家一起担着,朝廷也得掂量掂量轻重。”
“不必了,军心事大。”赵行德斩钉截铁道,“北伐之前,多一个人知晓,便多一分泄露的风险。”他盯着欧阳善,令道,“征调寺庙僧众之事,我自和陈相公、兵部曹尚书、礼部吴尚书和刑部温尚书解释。交给你去办。其他人等,妄自打听个中原委的,你让他们直接来问我。”
“末将明白。”欧阳善低声领命,又问道,“那些与僧侣通奸的将士眷属,又如何处置?”
“先放过她们吧,”赵行德摇了摇头,低声道,“辽兵南侵,天下乱离,百姓们流离失所,妻离子散。许多军中将士的眷属,也仓促凑成,有的甚至有钱财买来的,夫妻情分浅薄。此番诛杀妖僧,当对这些漏网之鱼有震慑之效。但若直接惩处这些妇人,事情不免张扬出去,反而乱了人心。清官难断家务事,官府和军法官介入进来,反而容易招致将士们怨恨。”
“大帅仁义,”欧阳善点了点头,“末将定当用心办事,绝不走漏半点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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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金灿灿的阳光穿透了云层,万道光束舔舐.着饱浸鲜血的大地。连日恶战,辽宋双方死者无数,除去各自收殓焚烧的尸体以外,各处仍遗留不少残肢断臂,腐烂的臭味混合着硝烟味,以及酷暑天气的各种味道,形成一种战场上特有的味道,叫人分辨不出种种。据细作禀报,辽国大营中已经流行的暑热疫病越来越厉害,连带签军和附近村庄也死亡了不少,甚至来不及焚烧,统统丢到江水中,顺流飘下。
这几天来,只要辽军不攻城,赵行德便命各部轮番出城列阵挑战,一方面磨练部属,一方面试探辽军主力是否还在城外。二十营火铳手统一打着黑色的绑腿,显得十分精干整齐。
左军都统制陆明宇统领二十营火铳手背城列阵,向辽军挑战。陆明宇皱着眉头朝后望了望,护军使欧阳善一挥手,一队百余人僧侣被连推带搡地从挂着帘子的大车中推了下来。这些僧侣脸色十分苍白,仿佛久已不见天日一般,一下车见到强烈的阳光,都不自禁地将眼睛眯缝了起来。更奇怪的人,每名僧侣的嘴巴里卡着一根木棍子,木棍两头用布条捆在脑后,这便是军中常说的“衔枚”,是防备军卒在行军和偷袭时胡乱叫喊乱而惊动敌军所用的物事。只是把木枚捆得如此之紧,几乎把嘴巴裂开了的程度,倒是十分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