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大石盯着跪在地上的完颜宗弼,“若不能击退宋军的水师,攻克汉阳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他转头问道,“守汉阳的襄阳兵马,他们在鄂州是客军,虽然算是南朝的精锐,但军心浮动,可以一败而溃。现在之所以苦苦支撑着,一时赵行德确是一个将才,二是从江上的后援不绝,三是鄂州还有岳韩援军。岳飞和韩世忠、赵行德这三支兵马乃是东南的土兵,坚韧敢战,尚且在原先的宋朝禁军之上。”他轻咳了一声,问道,“岳飞和韩世忠的援军到什么地方了?”
耶律铁哥躬身道:“韩世忠驻扎在舒州,岳飞立刻率镇**和保义军大部回援,水陆并进,骑兵前锋已经过了江州了。”他脸色难看,北院原打断铁木哥这数万人马能够东西合击,将宋军最后的主力歼灭在荆襄一带,可是,东路军不但没能成功如愿赶来合围,反而被北院所轻视的鄂州乌合之众打败。鄂州诸军的许多军马都源自东南州县,仗打得越多,不但不随之消耗,反而从州县团练中补充锤炼出更多能战之兵。现在北院已经视鄂州一系的镇国、横海和保义三支军马为第一等的大敌。故而迫切希望在镇**赶到之前拿下鄂州。
“铁木哥呢?他还活着么?”
“大军在舒州被镇**追上,宋军越打越多,萧向升和萧敌辇两位将军战死,铁木哥却丢下大军,带着千余骑向北逃出去了,耶律毕节大人说,已失去了他的踪迹。”
“一定要找到他。”耶律大石的声调平缓,“对大辽有三心二意之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顿了一顿,“不能让宋军在鄂州稳住了阵脚。两日之内,击破宋军水师,大军水陆合攻,拔下汉阳这根钉子,用赵行德的人头,震慑襄阳和鄂州的冥顽之辈。”耶律大石低头看着完颜宗弼的头顶,沉默了片刻。
完颜宗弼背上的汗水已涔涔而下,方才听陛下轻咳了一声,“宗弼大王,有问题么?”
完颜宗弼不敢怠慢,忙道:“臣不惜肝脑涂地,报效大辽。”他双膝跪在地上,额头在地上重重磕出响声,不像是请战,倒像是请罪似地。
耶律大石挥了挥手,耶律铁哥命道:“宗弼大王,你先去安排攻打宋军水师。”
完颜宗弼这才退下去。望着他的背影,旁边的契丹诸将眼中都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像女真这种曾经反叛过辽朝的杂胡族,一定是要慢慢耗竭他们的男丁的。这种想法在辽国朝廷中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完颜宗弼身为南女真大王,水师都统,看似风光得很,实在还是一个为契丹族卖命的杂胡。不过他到底是个王,卑躬屈膝到这个份儿上,确实也叫人轻视。只有晋王耶律况将脸转到一旁,目光若止水无波。
“洛阳那边没有动静么?”
“夏国河中那似乎不太平,关中却一直没有动静。”
“我问的是洛阳。洛阳是曹家经营了上百年的节镇,曹迪现在还咬牙撑着,似乎很有底气的样子。”耶律大石沉吟道,“只有拿下洛阳,才算是真正封住夏国东进的大路,全取河南之地。”他若有所思,喃喃自言自语。近处的大将不解何意,都看着耶律铁哥,耶律铁哥摇了摇头,示意众人不要打扰陛下考虑军机大事。
耶律大石再度抬起头来,目光又凌厉了许多,他盯着耶律铁哥道:“水陆合攻,你怎么攻下汉阳城。”
耶律铁哥早有准备,躬身道:“汉阳城守军全仗着铁桶炮拦阻我军攻城。而我军攻城重炮陆上搬运不便,炮战很难与宋人旗鼓相当。倘若水师获胜,我军可将铁桶炮船布于江面,从江上轰击汉阳城,到那时候,汉阳外无援兵,炮战又落在下风。刚刚上任的主帅又是个新手,应该很快就能攻下。不过......”
说到这里,耶律铁哥略微有些迟疑,脸色凝重道,“汉阳城守将,赵行德,不像是个只打过几个月仗的书生样子。”耶律铁哥道,“用兵打仗很是老练,这两天我一直在观战,赵行德很多安排,像是打过很多仗的宿将,不是光从兵书上学得来的。”他沉吟道,“北院打算派细作查一下他,这个人要么身边恐怕有别的人在指点,要么别有古怪。”
“不用查了,”耶律大石不快地打断了他,“在河间城统领火铳营的就是他,十几年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