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有旨,东南行营都部署赵行德奉命之日便渡江击敌,胆略过人,忠义可旌,特赏赐银锭五十个。”邓素拖长声音念完了圣旨,笑道,“元直兄,陛下对你可是信重得很啊。”
宣旨本是宫中宦官的差使,但汴梁沦陷,天子被掳后,宫中太监几乎全部落在辽国。赵杞继位,原本想用阉人,可邓素以国家危乱之际,万不可因此而伤残人身,失了人心。因此才暂时作罢,现在赵杞的身边,几乎没有用太监,奴仆也能将宫中各项事务做得妥帖。邓素也在盘算,将来与理社一干人物联手,从此废除宫中用阉人太监之制。上体上天好生之德,下放阉宦乱政之祸。
“多谢圣上,多谢邓兄。”赵行德躬身谢旨后,笑道:“甲胄在身,只能行以军礼。”
“资格自然。好说,好说。”邓素笑着拱手还礼,对赵行德,又怎能以普通大将视之。他挥了挥手,五名御前卫士捧着沉甸甸的托盘上前,揭开红布,每个托板上放着十个十两重的银元宝。许多汉阳军将肃立在赵行德身后,见状不由眼热,暗暗道:“刚刚授予兵权,立刻加获赏赐,看来天子对赵将军这般地倚重,这般地恩遇,堪称本朝少有。”
“赵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邓兄代为启禀圣上。”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一众将士,商量道,“驱逐北虏,保境安民,非赵某一人之力可为。曾闻古之良将,凡有赏赐悉分与部属,赵某欲效颦与后。不敢请天子多加厚赏,只愿将五百两白银换成五百贯铜钱,使东南行营上下数万将士,人人都能留个纪念。将来如有一日,天下太平,将士们解甲归田,以此信物,家乡父老知道他们曾为国家朝白刃,冒锋矢,洒热血,奋战过一场。””他顿了顿,眼中透着坚定的目光,再度抱拳躬身,朗声道,“请邓大人成全。”
“赵将军既有此意,”邓素眼中透出些许感慨,“邓某怎能不成人之美,为后世留一段佳话。”他当即命收起御赐的白银,打道回府,劝圣上将白银折成铜钱赏下。
将酒食钱帛分赏士卒,乃是军中常有之事。但推谢了陛下御赐的金银元宝却又不同。盖因十两重的金银元宝平常人用不着,朝廷通常用来库平,而铸造得特别精美的,则是专门赏赐所用。御赐的金银元宝,并不是财帛而已,而是一份难得的荣耀。而赵行德就这么轻轻推卸掉了,不惜冒犯官家,索要平常无比的五百贯,也就是五万枚铜钱,足够他遍赏跟随他过江的每一个士兵。
诸将心下感动,赵行德却不以为意。辽军南下在即,江北汉阳和阳逻堡的防务继续整顿。在宣和四年,汉阳城被洪水淹全城,此后几年一直废弃。陈东在鄂州倡议尊天子不奉乱命后,因为汉阳城对于鄂州防守极为重要,很快就征集壮丁重修汉阳城,只是苦于人手钱粮不足,短短数月,汉阳城难以恢复旧观,只能以城中最高的凤凰山为依托,修筑了一座小城。赵行德也参与了新汉阳城的建造,他竭力阻止了兵部想要将新城城墙扩张到原先位置的想法,主张修筑一座小而坚固的城池,并在城墙周围加筑了八座适合火炮射击的敌台。
“城中尚余的百姓,虽然不多,但两日之内要全部迁到对岸去。”他指着新城周围的民居,皱眉道,“这里将是两军交锋的战场,百姓迁出以后,放一把火把树林和房舍都烧成白地,以免遮挡了炮手的视线。至于远处这些断垣残壁,可以留着。”他指了指稍远处的一些残破的城墙,这是当初兵部准备修造的半截城墙,后来襄阳大军前锋进驻后又加砌了一些,因为地势过于低矮,新城炮台一目了然,居高临下炮击这些地方,断垣残壁不但不能抵挡炮重炮弹,崩起的碎石木屑还能加大炮弹的杀伤力量。
“外城全部都不要了吗?”欧阳善疑惑问道。鄂州重修的汉阳军城极小,周长不过三里而已,只堪堪圈住了凤凰山头,襄阳军进驻汉阳以来,还曾加以讥笑,花大力气整修外城,欲旧日汉阳城北抵大别山,南至江畔的规模。只是在江上敌船的炮击骚扰下,筑城进展缓慢而已。现在两家言和,欧阳善正准备加快筑城进度,谁料赵行德竟要放弃外城。
“古人筑城,城欲坚而不欲大,是故坚城难克。”赵行德沉吟道,“后人筑城,城大而不坚,动则数万户,数十万户居住,实则不坚,名为护民,城破之后,杀戮之惨,更甚于古时。现在辽军兵多,我军能战之兵少,城池大了,利于辽贼而不利于我军。”
他的手指在山川图上缓缓滑动,这条城墙线,就是将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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