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消息,却已有**分笃定。城下的襄阳大军,连攻城也不顾了,仿佛吃了败仗一样退回营寨。若不是尚有将领竭力维持军纪,士气颓丧到了极点的军卒甚至可能立刻掉头,继续往南逃窜,逃到没有辽军的地方,把城池、土地和百姓留给辽兵。
汉阳城和鄂州遥遥相对,一群骑兵簇拥着一个将军从汉阳城涌到江边的码头上,这伙亲兵横行惯了,一到码头边如狼似虎地搜集船只。然而,此时此刻,谁都嫌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船只更是救命的,谁又能让出来?襄阳大军中多是世代从军的,平常被克扣些军饷,差来差去使唤倒也罢了,但到了这时候,谁肯相让?几乎片刻之间,好几拨人马都亮出兵刃,为了争夺船只真刀真枪地火并起来。原来还有些家眷百姓聚集在码头上,见着情形,顿时哭爹喊娘的四散奔逃。
“他奶奶的,”童云杰骂道,“他们连汉阳也不守了?”
“大将弃城而走,守也难守住。”赵行德的语气平静地可怕。他恨不得立刻将这弃城而逃之将斩了。汉阳与鄂州夹江相对,若守住两城,以火炮封锁江面,则死死卡在了辽军自汉水下江南的通路。同时,汉阳在江北岸,以之为依托,可以和辽军有攻有守,不至于太被动。然而,襄阳这守城的大将连辽军都还没望见,居然便弃城而逃了。
“砰——”赵行德的拳头狠狠砸在坚硬的城垣上。
正走上前来的相府书吏邱安世吓了一跳,躬身道:“陈相公有要事请赵将军前去相商。”
“我去去就来!”赵行德转身对马睿道,“马兄要看牢城下这些家伙。”他跟随相府书吏下了清远门,赵行德原以为陈东招他去相府商议应对之策,身边也没带卫士,谁知这书吏带路径直向着东城内的东圃,若非这邱安世乃是赵行德熟识的书吏,几乎要怀疑他的居心。
“丞相见我,为何要在东圃?”赵行德心下思量,笑问道:“陈相公莫不是邀了贵客?”
“小吏不知。”邱安世恭敬道,“不过,陈相公只是吩咐在下在东圃订了一僻静的雅室。”
“哦。”赵行德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跟随邱安世径入东圃。这东圃乃子城外有数的酒楼,往来人等繁杂,陈东一向轻车简从,院门外只三两个卫士。邱安世将赵行德带到门口,自己却恭敬地在院外相候。
雅室并不大,赵行德迈步入内,只见陈东和曹良史二人已在室内相候,神情微微有些异样。桌面上摆了四副茶盏,另一人背对着房门,似正在欣赏挂在墙上的书画。这情景,仿佛当初在汴梁太学中得闲宴饮,却和当下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赵行德心中微感诧异,却见那人转过身来,笑道:“元直兄,别来无恙?”
“邓守一?”赵行德惊道,眼中的笑意一闪即逝,看了看陈东和曹良史二人,疑问道,“邓兄所来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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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相公,请上船了。”
阳逻堡码头上,曹迪仿佛被恍然惊醒,他“哦”了一身,在亲兵的簇拥下,抬步踏上船板。身为西京行营都部署,曹迪于水战之道并不擅长,甚至对水隐隐带着厌恶,然而,此时此刻,这江水竟成为十数万大军来以存身的依靠。
江上风大,部将请节帅回船舱中,曹迪挥了挥手,裹着军袍站在船头。楼船剧烈晃动了几下,驶离码头缓缓向对岸而去。移师江东险些演变成一场溃退,让他暗暗庆幸,答应邓素这后辈书生的议和。若是不然,就算吞并了刘延庆的东南行营,恐怕也挡不住耶律大石。“赵行德、韩世忠、岳飞的锐气正盛,和这几个后辈联兵,兴许还有挽回之机。”
船行不多时便到了,不少将士都回头望了望江面对岸,这水面并不太宽,但不知何时能够回去。自从襄阳陷落后,南行大军与西京的联系就被辽军切断了。
曹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和平常一样喜怒不形于色,然而,忽然间仿佛老了几岁。
“大帅,划分营盘的事情,刘延庆答应两家一起商量。”部属上前秉道。
“好。”曹迪重重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你等照计行事。”他向来看不上邓素,现在却赞了他一声,年纪轻轻,却能知道轻重。邓素和鄂州议和的往来,除了没有避开曹迪无所不在的耳目之外,对别人瞒得死死的,东南行营都部署刘延庆压根儿也不知道。大敌当前,刘延庆也绝不会想到,曹迪居然会突然向他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