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饮食却和皇城司诸人一样。李若虚坐在不远处,时不时偷眼望她一眼,虚心胆怯的样子落在皇城司诸人眼中,不觉都有些好笑,只是大家知道他面皮子薄,没有点破而已。有人暗道:“状元骑马游街那会儿,满汴梁的人都说翰林老爷是文曲星下界,如今看来,也是寻常人一个。”
休息的时候,周和与王冲翼等人商量,须得加快脚程,免得落在辽jūn后面。辽国大jūn号称精骑十万,签jūn步卒二十万,浩浩荡荡自汴梁出,前锋已到了邓州,后队还在颍昌府。现在他们正处于宋jūn襄阳行营和辽jūn主力之间,虽然不时会碰上辽jūn的侦骑,但总有空隙可钻。倘若落在辽jūn的身后,那就麻烦了。这一行七人原来每人有匹坐骑,现在将一匹马给李若虚代步,另外两名身材瘦小的骑兵同乘一匹马。反正因为赵环身体较弱,赶路也不至于拖垮了马力。
这一路昼伏夜行,遇见大队兵马,无论是辽jūn还是宋jūn,都绕道而行。周和见李若虚骑术娴熟,虽然是文guan,举止却毫不拖泥带水,心下暗暗称许。殊不知李若虚心下也暗暗惊诧。皇城司这几位显然十分熟悉匿踪藏形之术,周冲只要一看马粪便,便能估计前面骑兵经过的时间,伏地听声便知敌jūn距离,王冲翼挑选的宿营所在,都是安全又稳妥的地方。
“倘若我大宋兵马皆如此精锐,局势何至如此。”李若虚暗暗道。
汴梁城中,乃至皇城里的兵丁,不少做的是守门、洒扫、仪仗乃至打扫厕所之类的杂事。但御前班直和皇城司有散都头之制,数万精锐之中,也只得数百猛士而已。每一个拿到殿前司去,都足以当得百人将。皇城司本部主要监控京师,别设锦檐府掌管京城之外。沈筠选出来护送赵环的人,除了周和是内院子指挥之外,其它几人皆是锦檐府的散都头。
一路风尘仆仆,进入了唐州地界。因为唐州尚在宋jūn手中,越往南行,逃难的百姓就越多。辽jūn前锋游骑也不断出现,但尚不是大队人马,这些契丹骑兵每回出现,逃难的百姓都如惊弓之鸟一般,拼命四散奔逃,唯恐稍晚了一点,便被北虏截住了。那些南北向的大小道路上,逃难的百姓饥肠辘辘,疲累已极,仍然日以继夜地向南赶路,到了宋国大jūn驻扎的襄阳一带,就太平许多了。
赵环等人虽然乔装改扮,但八个人七匹马,战马都是河西良驹,周和等人身形魁梧,携带gongnú兵刃,李若虚一望也不是寻常人。在中途打尖休息的时候,左近的百姓都畏畏怯怯,不但坐得远远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赵环听见旁边有婴儿在大声哭闹,循声走过去,只见一个妇道人家怀抱着婴儿,那婴儿含住母乳用力地吮吸,小脸憋得通红,却什么也吸不出来。原来是母亲饿得厉害,没有奶汁了。她没有犹豫,便问王冲翼要了几块面饼递给那妇人,柔声道:“姐姐把饼子和水化开了,先喂这孩儿吃点吧。”
那妇道人家实际上年岁和赵环相差不大,听赵环语气温柔,是汴梁的乡音,眼泪珠儿忍不住扑簌簌落下来,接过了饼子,连声道谢:“多谢妹妹。”那一家四五人也过来道谢。赵环脸色郁郁,叹了口气,垂不言,回到了周和等人旁边,心里却像是刀割一般难受。
这边厢,李若虚和周和正在商议下一步的去向。洛阳和鄂州之间,平心而论,李若虚更倾向于鄂州,但顾及赵环的感受不能直言。这一段同行,他对赵环等人的考虑有个大概了解。和赵柯相比,赵环觉得三哥赵杞才是真正的兄长,但因为道路阻隔而不得不南下逃难。而周和与王冲翼等皇城司将领,不但世受皇室厚恩,又是沈筠的心腹死士。这几人虽然经验丰富,并没有多少自己的主张。按照皇城司勾当guan沈筠的吩咐,他们的职责是保护赵环,去向全随她的心意而定。
“北虏大jūn压境,恐怕襄阳亦非善地。”李若虚对周和道,“依我看,不如绕过襄阳,前往鄂州。”他见赵环也在听,着重道,“鄂州在襄阳南面,本身有大江之险,水6四通八达。岳飞世称悍将,北虏南侵,诸jūn披靡,避之犹恐不及。唯独镇**从广南一路北上,行jūn之世所罕见。陈少阳经营广南多年,又得理社士绅之助,后援充足。以此三者观之。即便辽jūn攻克襄阳,但千里而来已成钝兵,鄂州仍有不拔之势。我们若去鄂州的话,可以暂且安顿一段时间,再相机而动。”
周和犹豫了片刻,问赵环道:“李公子主张先去鄂州暂避,少东家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