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河北盗贼四起,虽然都是些乌合之众,不堪一击,但贼人聚散不定。大军清剿时,贼寇藏身山林水泽中,大军一走,便又出来骚扰我军粮道,裹挟百姓上山。这样的贼寇总计不下数十万之众,北院调集了不少南下兵马清剿,方才让他们的气焰稍煞。如今要集中人马对付宋军,恐怕背后的兵力空虚下来,贼寇又死灰复燃。”
“北院有什么对策”耶律大石问道,他端起将桌案上一杯茶盏,递给耶律铁哥。
耶律铁哥接过茶碗,手指抓了一撮糖粉投入,又加了一块干酪,两指自然地伸进茶汤里搅了一搅,这才喝了进去,一大口将半碗茶都喝进了肚里,蒸腾的油茶香仿佛将全身毛孔都蒸得舒张开来。南下的兵马有限,面临处处都要用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局面,北院确实有所考虑,但这条对策,耶律铁哥本身也拿太不准。
耶律铁哥略一犹豫,沉声道:“现成的办法,是恢复汉军营之制。或是招募河北汉人大户子弟,或是把投降的宋军编成汉儿军。虽然没什么大的用处,但汉军可以为我们打草谷,在汉境收取赋税、把守隘口道路、押运辎重粮草,弹压后方的盗匪。这样一来,我们能节省下不少兵力,集中兵马专心打击宋国残余的行营禁军。”他顿了一顿,解释道,“宋军和盗匪一个进入汉军营,河南河北便少了一个顽抗之徒。令其和不降者自相攻杀,我朝只需花费少许官职钱粮,便能解决心腹大患。只是......”
耶律铁哥有些吞吞吐吐,自从耶律大石继位后,大力压制汉军。除了签军之外,各军只有陷阵营、效死营、火炮营、匠户营之类的特殊营头里才有汉人。原先在辽国显赫一时的汉人将门更早已灰飞烟灭。除郭保义之外,再无统兵上万的汉人。而招降盗贼和宋军的口子一开,汉军的人数必然迅膨胀,甚至可能过辽军本部,汉人将领重掌兵权也是自然之事。
耶律大石的笑容凝住,御账中气氛一时有些凝重。他端起起茶盏,也不添加糖粉和酥酪,轻轻抿了一口。只有耶律铁哥这早年的心腹才知道,耶律大石年少时最爱的南朝茶汤味道,只因为不和契丹风俗,方才克制自己,只喝油茶和奶茶。只是没到沉思忘情时,便会故态复萌。宫中唯萧贵妃知道这个习惯,亲自为御账备下的龙凤茶团,若不放糖粉和奶酪,便是上好南朝茶汤。
沉默了一会儿,耶律大石方道:“既然形势逼人,那就重建汉军营。”他顿了一顿,看着耶律铁哥松了口气的神色,沉声道:“由北院管汉军营的事,务必将汉军营牢牢控制在契丹人手中。若论地位,汉军将领统兵再多,也比我们北院契丹一普通军户要低贱得多。”他语气有些凛冽,耶律铁哥忙躬身答是。
“我辽朝是契丹人之国,此乃根本之制,万万动摇不得。”耶律大石似乎担心北院处断失误,刻意叮嘱耶律铁哥道,“宋人是我契丹人数十倍之多,这种谬论倘若流传开去,大辽就算打下了天下,却岂不成了宋人的国家?诸大臣,诸将中,不管是契丹人,还是汉人。只要谁提平等相待契丹人和汉人之事,便是动摇国本,北院立刻要报知于我,严加惩处。”他叹了口气,沉声道,“我契丹人以武立国,信奉的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既然长生天让大辽打败了南朝,契丹人就该要高高在上。”他叹了口气,沉声道,“当年西晋倒行逆施,鲜卑人入主中原,本来已经成了大统,便是因为在这上面疏忽了,才被杨氏李氏这些汉人将门窃取国祚。我朝不得不早作打算,万万不可重蹈覆辙了。”
耶律铁哥心头一凛,忙站起来躬身答道:“末将明白。”
帐中响起铁甲铿锵之声,耶律铁哥虽贵为北院枢密使,但平常皆披挂重甲,吃穿和普通契丹军户无异。耶律大石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声道:“铁哥,我信得过你。不过,北院扩充汉军营这件事,你万不可委托他人,要亲自办,看紧一点。每做一步,大小详略都报于我知晓。”他沉吟了片刻,似想起一事,补充道,“关西方面也要盯紧。既然曹迪不纳夏国援军,我们也不要过分逼迫于他,让他为我们看着函谷关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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