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一声,宛如一个炸雷凭空响起,契丹兵只“哼”了一声,便倒在地上,满脸鲜血汩汩浸入泥土。
李若虚松了口气,自来火铳还冒着青烟,袍袖被铳口的火焰烧穿了一个大洞,他的力气已经透支到极致,刚才辽军最后一箭正中后心,虽然有钢丝锁子甲卡住了箭头,但箭身的力道重重撞在背上,背脊传来阵阵痛楚,疼得仿佛要裂开。他仍然强撑着精神,让战马小步走到那辽军尸体跟前,铁蹄又重重踩了几下,确认这个一直追杀自己的契丹骑兵彻底死透。
李若虚这才轻轻拍了拍这灵性战马的脖子,从契丹骑兵身上取走了食水和狼牙箭矢,再将他的坐骑缰绳系在自己的马鞍后面,轻轻催动马匹,两匹马一前一后,缓缓地朝着西南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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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铁厂和高昌行合作的事宜定下来了。这天傍晚,淳于越和谢希闵前来拜访。谢希闵一见赵行德便笑道:“赵校尉最近可是大忙人啊。”赵行德因忙于游说众校尉攻辽,对淳于铁厂和高昌行和换银股的事情都顾不上。虽然张善夫已经决定将赵行德调离龙牙军,但尚未公布,这消息连赵行德自己也不知,所以谢希闵仍旧以校尉相称。
“哪里,哪里,”赵行德堆笑道,自从护国府决定出兵关东后,他也清闲了许多,想起,谢希闵和淳于越前几次要约他商量都没有时间,不免有些歉疚,举杯道:“今日我向二位赔罪。”这酒却是谢希闵带来的,高昌行最好的琼浆玉露,号称如汉武帝之玉盘朝露,饮之可以使人成仙。西域的酒多是淡味的蒲桃酒,这琼浆玉露却是蒲桃酿制的烈酒,玉碗盛来,看似无色清冽,一饮而下,仿佛一道火线从喉头烧到肚腹。
西北气候酷寒,院子里的积雪未消,但有人来访时,赵行德便将厅堂门窗敞开,举目视野开阔,隐隐可见远山。绚烂的云霞如同绯红的轻纱。寒冬草木凋零,鸟雀无踪,反而鸣沙山显得干净而圆润。山巅积了一层积雪,夕阳西下,在白雪涂上一层淡淡的胭脂。阵阵清风吹过,霞影纱的软烟罗轻轻飘动,与远方的景致浑然一体。
景色虽然好了,但寒风直贯而入,正好和屋内熊熊的炭火旗鼓相当,三人围炉而坐,情景便和行军打仗时仿佛,只不过旁边有霁月和彩云俩名美婢侍奉,就足可以让营中的军士们不须食物,也流出口水来。
三人满饮一杯过后,谢希闵笑道:“也算是开市大吉,我们两家刚刚确定合作,护国府便决定在关中大兴编练火铳营,又要大量积储火器和弹药。咱们高昌行的硝石更是出多要要多少,提纯过后的硝石一斤卖三百文,这个价钱也算是不错了。”他见赵行德似乎愁眉不展,又道,“,赵兄勿要忧心,看五府做的这些准备,出兵关东一统天下是迟早之事。”
赵行德微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辽宋流血打仗,对大多数护国府校尉,甚至多数军士而言,都是意味着一统天下的机会,毕竟“按兵观衅,一击而得二虎”的国策,已经流行了多年。很快话题又回到高昌行和淳于铁厂的合作事情上,三人一边喝酒,一边商谈,淳于越简单地介绍了些铁厂的经营扩张,又说到军械司大量增加火炮的订单,淳于铁厂的四寸和三寸铁桶炮一次就定下四百门,光定金就是十万贯,军械司还要再订五寸的铁桶炮。
谢希闵越听越兴奋,拍着大腿叹道:“淳于兄啊,你这火炮可得造好了,让大将军府用得越多越好。他奶奶的,打一发十斤重的炮弹,火药至少五斤,这五斤里面,将近四斤都要用我们的硝石,火炮一响就是一贯钱啊。”他的眼睛闪闪发光。
淳于越轻轻咳嗽了一声,沉声道:“谢兄和我还商量过,高昌行将硝石制成上等火药,然后与我们铁厂的铁桶炮炮配合起来,将铁桶炮、炮弹和火药一起出售给军械司,这样也省得军械司用别家的东西,万一配合得不好,坏了我们的名声。”他叹了口气道,“可惜,这东西卖得越多,杀人越多,倒是造孽。”他是个忠厚之人,言辞中带上了些悲天悯人。
“淳于老哥,你这就不对了,”谢希闵摇头道,“除恶便是行善。这仗反正都要打,用刀还是用火器,都一样要死人。咱们不过是顺水推舟,奉天承运罢了。”他说着便笑了起来,将赵行德和淳于越面前酒杯斟满,劝两人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