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两道壕沟已经完全被填平,辽军还试图在城墙外堆土成山,每个攻城士卒身上都背负着一袋子泥土,只要冲到城下,就算被战死了,这些土和尸体也堆积起来。新到的辽军都统根本不为战死的士卒收尸,甚至还利用投石机,将一些溃烂的尸体投进城里。若非是滴水成冰的天气,只怕南山城中已经爆发瘟疫了。
在千里镜的视野里,辽军的仍是满脸恐惧,但整个风貌呈现一种令人不安的绝望和麻木。“难道是对死亡麻木了吗?”辽军刚刚进入圆弹的射程,赵行德立刻喝道:“开火!”
城头的火炮立刻吼叫起来,一枚枚圆弹带着呼啸声飞越了绵延的战场,有的从辽军的方阵的空隙间穿过,有的却直贯入密集的辽军人群,所过之处,都是一片死伤,宛若血肉胡同一般,炮弹穿过人群后,去势未尽,“砰”地一声,势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阵型中旁的辽军脸色苍白,尽力不往旁边看,但空气中弥漫着的呛人的血腥味儿,耳边的一声声惨叫和哀嚎,又引得行进中的辽军忍不住扭头去看。炮弹从斜上方向下穿过行进的辽军,那几具无头的尸体,被飞行的炮弹击中头部的。被击中腰腹部,胸口的辽军,身子几乎被折成两半,五脏六腑流的满地都是,眼见活不成了。而那些嚎叫得最大声的,则是被炮弹擦过,没伤着这些要害之处的,但是缺胳膊断腿的一些伤者。
煞白脸色的辽军军官,黄豆大的汗珠顺着脖子一路流淌,他们强撑着,拔出腰刀大声喝道:“不要乱——”“只管前进——”“不许看——”偶尔用刀柄狠狠敲在那些脚步迟缓的军卒身上。
一个几乎被炮弹击中的辽军被吓傻了,他一边走一边打着哆嗦,牙齿“咯咯咯咯咯”直响,屎尿顺着裤管一路流过。前后左右的辽兵视而不见,这时候,大家都只壮着胆子,把自己当成傻子聋子瞎子,浑浑噩噩地跟着队伍走,谁也管不了谁。这也是尽管汉军火炮厉害,辽军仍然要列阵前进的原因,若是一开始就散开,恐怕走不了多久,这些军卒就撒丫子往回跑了。
战场上弥漫着双方火炮发射造成的硝烟,攻城的辽军每前进几十步,便从阵中奔出几个人,解下背上的口袋,将一些干粪硫磺之类倒在地上点燃,发出刺鼻气息的浓烟。随着辽军的逼近,战场上的烟尘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靠近南山城。当辽军进入距离南山城两百步范围,城头上火炮手熟练的换上了霰弹,一片片倾斜在敌人群中。
前进中的辽军阵型越来越乱,在如冰雹一般来的霰弹打击下,辽军的胆量都快要见底了。城头的火炮每一次发射霰弹,相当于一百多个火铳手同时开火,散射的铁弹子虽然小,但在这个距离足以穿透绝大多数铠甲。在被击中人身上留下一个骇人的大洞。在“嗖——嗖——嗖——”的霰弹横飞中,终于有个辽军的方针坚持不住,不知是谁带的头喊了一声契丹话,然后从左翼开始“哗啦啦”的往后跑,这次溃退带动了旁边的两个方阵一齐崩溃。“不许退!”“停住——”“停住——”有军官大声喊道,“你们难道不怕萧将军降罪吗?”但溃军就像是绝提了洪水一样,这时候怎么止也止不住了,有两个军官当场被乱军杀死,剩下的不敢阻拦,被乱军裹挟着向后退走。
城头上的汉军发出一阵欢呼声,调转炮口,集中轰击还在战场上死撑着的辽军方阵。城头每一次火光闪烁,都洒出一片弹雨,带着尖利的啸声落在摇摇欲坠的辽军阵中。
辽军的第一道炮垒后面,一千多匹战马都侧卧在地上,骑兵蹲在战马的旁边,等待出击的军令。宿值副将萧平嘴里嚼着草茎,耳朵听着城头的炮声,眼睛却看着放在平地上的一柱香,这香燃烧得缓慢而均匀,上面还有长短不一的刻度,当烧到最后一个刻度的同时,立刻续上另一根刚好在燃烧第一根刻度的。萧平正是根据往日所探知城头炮火发射速度,以及现在开火的密集程度,来等待最多的火炮开火后的那一刹那。骑兵策马以最快的速度冲刺,从五百步外冲到城下了三十步,只需要极短的时间。
忽然,萧平眼睛一亮,“噗”的一声将嘴里的草茎吐出,大声喊道:“都上马!冲!冲!”他跨上战马,战马仿佛通人性似地,立刻从地上站立起来,几乎在主人提起缰绳的同时,后蹄奋力,便一跃而起,飞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