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有人亲眼看见第一勃极烈身披着红色的大氅,被亲信骑兵簇拥着离开大营向北而去。众将震惊不已,还未意识到生了什么,赵行德勃然变色道:“不好,我们要赶快退军!再晚的话,可能就走不掉了!”
营垒外面已经传来阵阵马蹄声,传令的女真骑兵在大声叫喊,各猛安谋克,汉军签军,没有军令一律不许出营门半步,否则视为叛逆,格杀勿论!
“立刻杀出去,向南冲出去!!”赵行德沉声道,“只要杀到积翠山,就有生路了!”
他脑子里电光石火的闪念而过,辽军数十万大军前后堵截,金兵已成强弩之末,若是同心协力往北突围的话,尚有一搏之力,如今居然起了内讧,更不可能全军而退了。到那时候,说不定汉军就要成为被牺牲的棋子。如果完颜辞不失都退军了,现在就是谁跑得快,谁能活下来。
“赵先生,你说什么?”许德泰满眼不可置信,他还没有消化掉刚才那个信息。
“这是不是仓促了,就这么背盟而去?”
“这不是背盟,南征已经败了,自然要保全自身!”
众将还在激烈地大声争吵,赵行德走到韩凝霜身前,沉声道:“眼前局势,是完颜斜也和宗弼玩火,完颜辞不失忍不过这口气,不惜跟他们玉石俱焚,金国南征大军算是完了。这一溃千里,北面黄龙府的完颜吴乞买,也未必认南征大军自立都勃极烈这个帐。就算我们退军,也可以向金国解释的。再者,经此一役,金军元气大伤,自保尚且不暇,哪里还有余力和我们为难?”他顿了一顿,加重语气道,“经过此事,完颜斜也必然对各军加强防备,想要走都走不成了,到了最后,汉军说不定会被当成弃子。”
外面嘈杂声已经渐渐安静下来,显然金军已经渐渐稳定了大营的局势,至于有多少军队追随完颜辞不失退军,完颜斜也是否派出军队拦截,都不得而知。汉军营帐里,众将也安静了下来,只闻一片深浅不一的呼吸声,空气里仿佛带着焦灼的味道。
韩凝霜一直都是沉默,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她最后抬起头来,看了赵行德一眼,再看向左右众将,断然道:“立刻退军,高将军率铁林骑卫为前锋,许将军统领中军跟随在后面,我自率骑军断后。一炷香以后,校场点卯集合,一起冲杀出去!”
“元帅,”高伯龙大声道,“且让末将断后!”
“高将军要抗命么?”韩凝霜话语中带着不可违抗的威势,目光所及,众将都低下头去,沉声答道:“遵命!”为大将者战则先锋,退则断后也是汉军的传统。若非韩凝霜是个女人,适才高伯龙也不会自荐断后。
“时间紧迫,火炮就不用炸毁了。火炮营和中军一起行动。”
赵行德点了点头,时机紧迫,没再婆婆妈妈。他心中暗暗庆幸,前番被完颜宗弼陷害,长矛手和火铳手步卒多半伤亡了,剩下在辽阳的步军不足千人,把炮车和骑军多余的驭马分出来,勉强够用。回到营中,赵行德传下军令,众军士立刻行动过来,用最短的时间把必备的军械食水放到战马上。
童云杰将自己的腰腿和马甲绑在一起,简骋低声问道:“真不用马车?”童云杰拍了拍系在腰间的牛革带子,笑道:“你摔下马了,我都摔不下去。”未多时,火铳营整队完毕,唯独少了杜吹角那队刀盾手,赵行德不由皱起眉头,沉声喝道:“杜吹角哪儿去了?”旁边军士犹豫着答道:“杜都头适才说‘可惜了’,带人往堆放弹yao的营帐那边去了。”
“都什么时候了!”赵行德骂道,他以为杜吹角舍不得丢弃弹yao。
营垒内外的嘈杂未绝,只见杜吹角带着手下的几十个刀盾手掀开帐篷跑了过来,一边跑,双手一边系上裤带子。杜吹角招呼手下入列,然后颇为自觉地挺胸朝着赵行德报告道:“这些弹yao平白送人可惜了,末将带人稍微做了点手脚。”军中没有多余的食水,适才他们掀开火yao桶,把火yao胡1uan倾倒在地,又撒了几十泡niao。
“真是1uan弹琴!”赵行德骂道,他无暇和这浑人计较,带领部下来到营垒的寨门前面,汉军各部先后赶到。果然,如同赵行德所所料,汉军也将多余的驭马分给步军乘坐,近三千多骑密密麻麻地挤在营寨之内。出之前,百夫长给军卒分衔枚含在口里,大家都知道生死在此一搏,人人脸色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