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当知开国公侯的封地,大多皆在安西、安北的边境,倘若有十余万夏国百姓为敌国所困,这些开国公侯会弃民独逃吗?纵然敌强我弱,倘若有一线之机,诸将军能不去解围吗?”她低声咳嗽了一声,叹息道,“开国公侯里面,以我所知,至少辛萧张李诸国公绝对会尽起家将私兵,平心而论,哪怕是以卵击石,护国府校尉是宁可战死沙场,也决然不会坐视百姓被掳走的。”
韩凝霜话语里透露出对夏国公侯校尉的了解和信心,竟然远在自己之上,赵行德不觉赧颜道:“军士受朝廷俸禄,食民脂民膏,保境安民乃是天职。”“天职,”韩凝霜低声重复道:“这么说来,保护辽东的汉人,就是汉军的天职了。”她看赵行德,微微笑道:“王玄素要留在苏州主持局面,攻打辽阳又少不了用火炮,赵先生能否再助我一臂之力?”
“这个,......”他犹豫了片刻,居然点头答应了。
赵行德步出韩凝霜的营帐时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他虽然经历过许多事情,但也不能和韩凝霜相比。她病中这一番话,也不知是出自机心,还是由衷之语。只不过承影第八营在辽东的军务是协助汉军与辽金周旋,保护韩凝霜也是重中之重。而且,辽阳的十多万汉人,倒是一多半都是铁匠铺里的匠师和工奴,赵行德也盘算着将来多招一些人去开州,冶铁治兵的规模一下子便扩充起来了。只不过如此一来,实战检验火铳枪的机会,恐怕就在辽阳城下了。
韩凝霜望着赵行德的背影,嘴角不觉露出微笑,婢女思南在旁碎嘴道:“大小姐一直愁眉不展,赵先生过来拜访后,竟是笑了好几次了。”韩凝霜脸颊微红,顿时收敛了笑容,沉声道:“只是因为赵先生对我们汉军大有助益罢了,”她看着思南,反过来打趣道,“听王亨直说起,你这小妮子对他念念不忘,等将来战事平静了,我把你送给赵先生吧。”
思南的脸红得像一块大红布似的,强道:“我只跟着大小姐。”韩凝霜轻轻咳嗽了两声,又笑道:“赵先生的夫人是宋国第一的才女,我在敦煌时也见过她一面,既温柔又贤德,你跟着赵夫人去,境遇比跟着我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呢。”生生羞得十几岁的小丫头端着药锅奔出帐去,差点撞在王玄素身上,思南慌忙检衽道:“对不起。”又羞红着脸慌慌张张地跑开,倒是让王玄素奇怪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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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里,皇子耶律夷列拜见父皇,正说起在军营中的见闻,耶律夷列正说道:“他们说南朝汴梁有座铁铸的佛塔,八角十三层,高四十丈,号称天下第一塔,哼,我不服气,将来咱们上京城定要造得一座比南朝更高的铁佛塔来。”
耶律夷列才十四岁,按照律令,十二岁以上的契丹童子常住在军营里。这短短时间,人黑瘦了不少,精神却彪悍了许多,萧皇后怜从心起,抚摸着他的头顶道:“还是皇儿有志气。”耶律大石的脸色却是一沉,待听夷列说道:“定要建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反而笑道:“好儿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不是那么好做的,父皇教你个法子。”
大石终日忙于政务,难得他肯指点皇儿为君之道,萧皇后喜不自胜地拉着夷列讨教。耶律大石命人搬来一百斤金锭、一百斤银锭、一百斤瓦砾,掺合在一起铺在宫中人来人往之处,然后对夷列道:“佛祖说,法不轻传,须得考校毅力心性,你且去那一堆黄白之物上面,做个金鸡**,双手牵着耳朵,站上一炷香功夫,朕再教导与你。”
夷列虽然心下疑惑不已,仍然按照父皇的意思,双手牵耳,在金银瓦砾堆上做金鸡**,这一炷香的时间,卫士、宫女、奴仆来来往往,都用极其诧异地目光看着这举止怪异之人,当看清是耶律夷列时,立刻大惊失色地纷纷低头走过。饶是如此,耶律夷列也面红过耳,心里十分羞惭,仿佛自己是疯癫了一样,只心里暗暗道:“这是父皇教我治国之道的苦心。”虽然难堪得周身无一处自在,耶律夷列还是强自撑持了下来。
这一炷香功夫,仿佛几个时辰一样长,终于等到香头烧尽,耶律夷列来才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将手脚都放了下来,逃跑似地离开了刚才那地方,回到耶律大石的书房中。萧皇后见这对父子胡闹,又好气又好笑道:“陛下,你要考验心性,皇儿已经过关了,君无戏言啊。”
耶律大石闻言放下奏折,微微笑道:“夷列,你刚才不就做了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事吗?”他的语气转为凝重,正色沉声道:“今日之事,皇儿要牢牢记住,为人君者,言行举止天牵动天下,切忌虚荣好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十之**,都是愚蠢之极的事情。青史之上,徒增笑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