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绩沿途所见官民军兵,都不是从前那种颓唐模样,反而有种生气勃勃,要大干一场的情绪。他心知这些变化都和曾经有过短短交道的赵先生大有关系。心对他的佩服又增加了几分,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此人。谁知一路晓行夜宿赶到了凤凰山,军士却告知赵行德和金司马同去巡视来远城去了。王绩不耐在山寨等候,连饭也没来得及吃,便又马不停蹄地从凤凰山赶往来远城。
汉军的使者刚刚离开半个时辰,来远县的鸽驿便收到了凤凰寨传来的消息。赵行德接到鸽书禀报,扫过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便将纸卷递给坐在对面的李四海和金昌泰看。
“看来汉军还是不太放心啊。”金昌泰看过之后,将鸽,“若说要下手加害,谅他们也没那个胆子。”赵行德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去一趟。”金昌泰笑道:“大商号做买卖,东主都是四处走动,铺子里的小买卖,交给掌柜的看着就行了。先安抚好苏州方面,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回来安心陪嫂夫人了。”大将军府又安排军士的家眷前来团聚,承影营上下的心情都是大好。
“铺子里的小买卖?”李四海若有所思地重复。
“正是。”金昌泰笑着计算道,“开州一战,汉军三万人围城六十多天,等若三万雇工干了两个月的活儿。按关的行情,普通佣工一天的工钱是一百,折合一角银子。开州这一战汉军劳力的本钱是8万贯。扣除粮草的耗费,这一仗缴获近三十六万贯。投下的本钱赚了翻倍。额外得到的州县地盘,等若是抢占的市面。做了大利市的好买卖,所以这一战过后,大家都人人奋勇。”
赵行德听他形容得市侩,笑道:“真钻进钱眼儿里了。”
金昌泰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水又道:“我营的买卖更加不错了。出征营军士加上守备兵不满千人,参加围攻开州两个月,也算作六十天。劳力的本钱是六千贯,分到的缴获有五万余贯。”他一手扶额,手指轻轻敲打了数下,故作遗憾道,“虽然军士的劳力要比普通佣工贵上不少,还有战马铠甲火炮这些家伙的租金没有计算进去,但这些都是本来军府出钱的,我们完成了支援汉军的分遣军务,军府也算是本利相抵,略略有小赚。”
赵行德翻了个白眼,骂道:“军府怎会如此斤斤计较。”
金昌泰也没理会他,笑道:“打仗嘛,就要像做生意,要有赚无赔,本钱越滚越大才好。对我营来说,这一仗是大赚了一笔,本钱快要翻上十倍了。啧啧啧,咱们铺子里这些伐木炼铁砍柴烧炭的小生意,都不如烧杀抢掠赚得多啊。这样的买卖,做得越多越好啊。难怪那些蛮夷都想去原抢掠,随便打下来一个府城,都比这开州更有油水吧。”
赵行德不觉莞尔,李四海却抚掌大笑道:“金司马不愧行军司出来的,有幸听闻这番宏论,当浮一大白。”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才忽然觉这是茶水,微微皱眉,抬头道:“我请两位到上临江楼喝酒,赵兄不许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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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学士府旁,赵行德的宅邸庭院里,金黄狮子头的菊花开的正盛,两个小不点儿绕着茂盛的花丛嬉戏打闹。李若雪正送芦氏夫人出门。芦氏走到门前停住了脚步,低声道:“妹妹去辽东以后,这里的房舍宅院都原样留着,平常辎重司会派人来看管,我也会叫人来看看。”
李若雪宛然一笑,柔声道:“刘婶子也会不时过来照看房子,这些院落的花草,姐姐若是喜欢,我便送到府上去。”到辽东虽然路途遥远,她眼眸却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芦氏暗暗叹了口气,想起一些传闻,犹豫了片刻,低声道:“听说高丽国送了五十对歌姬给辽东行营。男人身在军营里面,难免要和袍泽们饮酒作乐。妹妹到了那边,倘若有不顺心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姐姐给你做主。”这数年来,芦氏和李若雪已经情同姐妹,自是不愿让她受任何委屈。
芦氏这话虽然说的委婉,李若雪却听得明白了。她甜甜一笑,挽着芦氏地臂弯:“多谢姐姐,赵郎不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