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惊诧于夏国营治下安居乐业,对许多新奇的情景都询问究竟,在赵行德授意下,金昌泰索性详细地向他们解释其每一处设施来。
“第一批百姓到这里后,便立刻规划了这个牢房区。”金昌泰微笑着向汉军将领介绍。在他指着一块空地,大概从前生过山体的崩塌,这块地势起伏不平,地上满是尖利碎石,用白线画了五六个圈子,“犯了事的百姓不需看管,就在这空地里坐牢。经受日晒雨淋之苦。”他带着一丝骄傲的语气道,“我朝推崇法治,但凡开疆拓土,军民住草屋茅舍,第一要兴建的,便是公堂和牢房。”
“犯人不逃跑作乱么?”有人问道。
金昌泰摇了摇头,笑道:“逃跑这种事现在还没生过。”王亨直微微摇了摇头,这寨子三面环山,一面修筑了寨墙,逃有又能逃到哪里。再说,就算逃了出去,外面是乱世,人命贱如草芥,倒还不如在这夏国营画地为牢了。光天化日之下,又不用受什么虐待。就在“监狱”一侧的空地上,竖着三根木桩,木桩上挂着粗糙的鬼神面具,王亨直皱着眉头问:“这个是萨满祭祀用的么?”金昌泰哑然笑道:“不是,这个是审问犯人的公堂。”
“公堂?”
“是的,”金昌泰笑道,“我营新来乍到,不敢随意另立规矩,便请百姓德高望重之人,将辽东当地各种罪名和惩罚先议了一议,汇成一本,叫做《辽东习惯法》。此后只要有作奸犯科的嫌疑,便可任意抽出七位良民,让他们来定下罪名,然后按照《辽东习惯法》来惩处,比如杀人者死,偷窃者砍手,奸.淫者阉割,罪大恶极者点天灯等等。虽然和我朝原先的律令有些许差异,但总算深得这一方得民心。因为将法治的权力还给了百姓,所以堂前只有木刻判官,军士负责维持秩序而已。”
“是么?”王亨直微微笑道,“我还以为夏朝自居上国,会以为我们辽东人太过野蛮。”
“哪里,哪里,”金昌泰摆了摆手,“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百姓有一方风俗罢了。”他顿了一顿,笑道,“这刑罚不过是一双鞋,地方风俗便是脚,哪有削足适履的道理。不但如此,每一个审判的例子详细记录下来,将来判案的时候,若非这里全体百姓公决同意,定罪决不能和从前不同,以示公正。”
“刻木为吏,画地为牢,三代之治也不过如此啊。”“正是,正是。”
众汉军将领纷纷点头称是。对辽东汉儿而言,依附于南面的夏国还是宋国,始终是个两难的问题。宋国虽然向称富庶,但种种繁缛节和辽东迥然不同,甚至以蛮夷视之。而夏国之制,地方军府强盛,施政则因地制宜,辽东归了夏国,上面的汉军将领权柄不失,而下面的百姓日子也过得习惯。所以汉儿虽然地方和宋国离的近,心却和夏国更近些,才全力和夏国结成了盟友。
赵行德在旁皱着眉头,任凭金昌泰洋洋自得地解说。他虽然觉得这些辽东本地刑罚有些残忍,但胜在深入人心。百姓们俱都拥戴。而夏国的成制,除了涉及到谋反、叛国、奸细、偷逃税赋的事关国家的罪名,对普通的作奸犯科的惩治,俱都是尊重当地的习惯,由当地良民陪审定罪,就算是当地的官府也不能干涉。
“歹徒奸诈,有些事情又模棱两可,随意抽出来的百姓会不会冤枉了好人?”有人问道。
金昌泰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微微一笑,指着那木刻的官吏道:“这些判官也审了几十桩案子,审案的时候,告状的和被告的,两边各执一词,相互争论,最后由抽出来的七个良民判断,其他百姓们皆可旁观。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百姓说我们处置不公的。”他似笑非笑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王亨直点了点头,暗暗把这个制度记下来,准备回去后照此办理。这“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一句话,正道关窍所在,无论刑罚还是定罪,都和夏国朝廷没有直接关系,百姓就算要抱怨不满,也找不着夏国朝廷的麻烦。反而负责裁判的良民明显处置不公的情形下,朝廷可以引用其他制度干涉,用百姓公决的办法来纠正,成全本身的公正之名。想到此处,王亨直又生疑惑,这个好法子,在夏国已经沿袭百年,为何关东仍...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