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许大人。”
乌孝邦拱手道,他招呼随从到跟前听命。
勃泥州流官和名士准备设宴款待水师将佐,因赵行德不能擅离舰队,便反客为主。
乌孝邦吩咐从人的时候,许孝蕴走到舷边环顾了一下四周,一旁的商船上,水手们正忙着将密封严实的木箱卸下,渤泥国的官员就在码头上等着,开箱清点完一批货物,国王的卫士就押送运回王宫”“。这是国王特意从宋国定制的一批瓷器,瓷器是中原的式样,全部打着“渤泥国麻那氏”的底款,用以换王宫的瓷器。因为大食海口为患,瓷器到渤泥国已经晚了一年多,所以,许孝蕴才专门安排这条商船优先靠港。
“喂,滑轮边上那个!慢点放,慢点好!”
一个大肚子勃泥朝官向商船大声喊道:“刘掌柜,让你的的人小心干活儿,这可是贡品!”
许孝蕴眉头微挑,眼中厉芒一闪而逝。
他看着那个絮絮叨叨的勃泥朝官,确定对方是心之言,方才收回剑一样的目光。这勃泥朝官汉话说得就和中原人一样利索,可涉及到典章制度,就满口胡言乱语了。若许孝蕴从前,肯定要将此事上奏,请朝廷下旨申斥此邦不臣之意。但是,跟随水师放洋以来,他的心性也在渐渐改变着。“不知者不为过。”许孝蕴低哼了一声道,“不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望着外的晚霞,赵行德轻呼了口气,合上行军司军报。
他虽然很少直接参与的会讲,但每次都尽量亲临其会。
有他坐镇,众多军官都会全力以赴,形中也抑制了在议论中恶言相向的可能。
赵行德有意地作壁上观后,水师会讲就进入了“战国时代”,海上的生活是百聊赖的,清议就成了一种提神醒脑的难得的生活调剂。涉及到道义之争,许孝蕴、冯糜等清流出身的军官看得都很重,一次论辩中,有人破口而出“君子”、“小人”之分,赵行德立刻严厉申斥,确立了论辩只对事不对人的规矩。此后,众军官又立下许多议论的规矩,鼓励面对面的义理之争,严禁使用暗度陈仓,李代桃僵,名实搬运等等诡辩之术,议论中即使不能引经据典,也要言之有据,言之成理,每一理据都必须是大多数人知道的,严禁杜撰。
“今日的议题是柳河东的《封建论》,乌大人你们先请。”
“君子相送以言,既然如此,大家有什么就畅所欲言吧。”
乌孝邦点了点头,他看着勃泥州的流官和儒生,有些中气不足。
众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乌孝邦尴尬地等待了一会儿,居然没有人开口。
一股羞愧的热气从后背直冲脑门,乌孝邦感觉自己的脸烧得发烫。刚才冯糜慢条斯理地介绍会讲的规矩之时,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严密的规则之下,靠胡搅蛮缠混,那是自己出乖露丑。赵行德所在的军中会讲成风,早有带脚书院之称,乌孝邦原先还有些不信,以为其中多半倚仗了赵行德名声,如今身临其境,方才觉得不但不是名不副实,反而是大大低估了这些军官的厉害。在场的流官和儒生都不是等闲之辈,原来还有很多人跃跃欲试,想在赵行德面前出出风头,现在一个个都谨慎起来,一脸深思熟虑,期待别人先上去试试深浅。
“柳子之论,”乌孝邦横下一条心,轻咳一声道,“徒论周制之害,却不知周制之利。”
“若以史为鉴,可以知兴亡,周王分封天下,社稷绵延八百余年,暴秦以郡县易之,二世而亡,汉承秦制,国祚四百年不及周之一半,秦制可称良制乎?汉室之后,狄夷交侵,五胡之乱,华族竟险些夷灭,秦汉以前未曾见也,岂非以秦制代周制之害乎?.五胡之后有唐一朝”他说着说着,心情渐渐平和下来,其他流官一边听,一边微微颔首。
封建与郡县之利弊,乃是各地清流士绅议论得最多的题目之一,在南海屯垦地也是如此。各屯垦州县上书朝廷,一定要开州学推举牧守,本质上也即是要抓住地方官的推举权,不再由朝廷随意任免流官。因为这层利益上的牵扯,南海州县,绝大部分流官都是贬斥柳子封建论,世易时移,他们倒不是要恢复周朝的分封制,而是反对朝廷将州县视为下僚,命官将州县视为驿站。这种呼声,宋国本土州县的士绅也有很多回应,多人则怀着一种矛盾的心理。
权操中枢还是还政于州县,如今宋朝的争论十分jiliè。
&n...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