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分,西南海水师的艨艟巨舰一艘艘驶离占城港口。
宋国造的海船船舷几乎和城墙差不多高,栈桥上送行的占城君臣不得不用力地仰着头,这样才能望见船楼上的赵行德和簇拥着他的水师军官。炮船的甲板上下整齐排列着一排排炮,虽然为了防风浪而关闭了炮船,但炮曾经在占城做过一次表演试射,令占城人印象深刻,谁都知道,猛虎的爪牙平常是不露出来的,一旦出现,很可能就是要捕猎了”“。
占城世子制亚那垂下眼睑,掩饰住了眼中一缕复杂的目光。
“终于走了”
国相杨宝坷八心中松了口气,这两天来,占城国上下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西南海水师正徐徐离开,国王和世子率领一众大臣,恭敬地立在码头栈桥上相送。
在杨宝坷八眼中,国王制麻那的背影有些佝偻,看起来比实际的年岁要苍老一些。世子制亚那身形挺拔,双手下垂笼在袖内,大袖随风飘动,露出捏紧的一角拳头。“年轻人,还是血气方刚啊。”杨宝坷八安叹道。世子殿下的背影似极了当初的国王。制麻那即位之初便出兵讨伐安南,企图从安南手中夺回被侵占三州之地,然而,很就被安南打败,西北真腊国也趁火打劫,不时骚扰攻打占城,这些年来,占城军队在东西夹击中疲于奔命。虽然国王制麻那从来没有说起,杨宝坷八却知道,他十分后悔当初贸然挑衅安南国。
“你一定要忍,”没有得到回答,制麻那皱了皱眉,低声喝问,“知不知道?”
“是,”制亚那语气顿了一顿,低声道,“父王。”
“只要西南海水师还在,”制麻那压低了声音,“就一定,一定不要挑衅大国。”
“是。”制亚那低声道,语气不服中暗含了些气沮。
对占城人来说,大国只有一个,从前是中原宋国,现在则多了一个夏国。虽然论夏国和宋国,对占城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因为距离遥远,占城对大国并没有多少畏惧,在表面上臣服中原大国,以借势对抗安南的同时,占城隐隐为祖先曾经对抗过大国而怀着自豪或得意的心情。大理归附夏国,然后蜀中出兵一举灭掉了安南,令占城人大为震惊,但是,占城朝廷上下也只是震恐而已。商人们固然欢欣鼓舞,然而,西南海水师的突然到来,对占城君臣来说,却意味着,大国这个庞然大物,忽然一下子将爪牙伸到了面前。
双方实力悬殊如此庞大,此时还妄图抗拒简直就是愚不可及的行为。
“风神保佑,把他们都吹到大海里去吧,永远不要再回来”
制亚那即不理智,也不争气地诅咒道,拳头在袖中捏得咯咯作响。
西南海水师是大国的爪牙,本身也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绝不是占城能够抵抗的。所以,占城国王制麻那没有任何犹豫,对赵行德的任何要求,占城国都尽量满足,只求他早点离开。占城本身也有一支不弱的水师,但越是如此,和庞大的西南海水师相比,就越是令人沮丧。
“但愿风正浪平。”赵行德低声道,“我们才能赶得上时间啊。”
他笔直地站在船楼上,望着占城港渐渐消失在海平线上。对占城人,甚至制麻那父子来说,赵行德的地位只比天神稍低一点,整个王朝的存续,甚至整个藩国的命运,都握在他手中。然而,对赵行德而言,世上有许许多多的事是他法左右的。海上的飓风和暴雨,在广州一举击败大食水师后,就成了他的主要敌人。很多时候,赵行德对这些敌人能为力。
宋辽在河北这一场大战,论胜败,几年前辽军席卷中原的场面恐怕很难再出现。
这几年来,各州县都拼命修筑城墙,火炮也铸造得也不少,处处都是坚城重炮。这些城池还是赵行德亲自设计的。辽军骑兵很难在重演势如破竹那一幕,一个一个城池攻打下去,安东军司就会有很好的时机出兵干预。夏国的出兵,犹如一把悬在头上的剑,邓素和耶律大石如果没有疯的话,都一定会刻意控制战争的规模,就好像两个人只用一只手打架,还要留着另一手防备别人一样,稳妥倒是稳妥了,只是既然留有余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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