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司,就是希望赵行德能有一番作为,借助安南、龙珠岛等几个不多的支点,强行在海上伸展一片出势力来,三人谁也料不到赵行德口中竟会说出“无为而治”这四个字。
“无为之治?”时恒皱眉问道,似乎不相信赵行德刚才说过这话。
“正是如此。”赵行德肯定的点点头。
“可是,这一片大好的局面?”
高肃也迟疑道。兵不血刃拿下港口、筑城、屯兵,哪怕他并不打算久居此地,迟早是返回夏国去的,胸中也充满要在西南海大干一场的豪气,谁知赵行德竟是“无为而治”的打算。
“没shímeqíguài的。”赵行德向三人解说道,“庖丁解牛,听说过吗?”
“听说过。”时恒点点头,“可这和无为而治又有何guānxì?”
“你可以把西南海水师看做一把刀,”赵行德含笑解释,“将西南海上疆土看做一头牛。”
高肃、刘志坚、连时恒在内,都是他十分看重的部属,而且,南海水师是宋国和夏国联合水师,rúguǒ夏**官无心于此,即便赵行德有天大的本事,也不kěnéng在其中维持平衡。
“刀?庖丁解牛?”时恒qíguài地看着赵行德,喃喃道:“良庖岁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
他虽熟悉《庄子》,确实在难以当前的局势联系起来,高刘二人更疑惑不解。
“无为而治,并不是无所作为,而是舍难求易,舍弊求利。”
“西南海上最大的利益”赵行德沉吟道,“只在海上通商、移民屯垦这二者而已,改土归流,教化土著,都还在其次。而这与各地土王和酋长的利益恰恰相反,在土王和酋长看来,海上商路不过能带来一些奇珍异宝,各岛都是地广人稀,刀耕火种,我们移民屯垦的土地应有尽有。土王和酋长最担心的,莫过于失去从前的权柄。具体就是我们强行干涉部落藩国内部之事,甚至谋夺他们的权柄。”
“所以,rúguǒ我们在西南海各地筑城驻军,一意只在维护海上商路的安宁,保护屯垦汉民的安居乐业,而不强行去干涉蕃国部落内部之事的话,并不会触及到当地土王太大的利益,再加上海上通商和屯垦地带给他们的好处,各地土王虽然不满,但就像占城王的反应yīyàng,斟酌利弊总还是能容忍下来。偶有一两个土王挑事不服的,也难以诱惑其他人与我们为敌。”
“我们西南海军只需要镇之以静,临之以威,平常对蕃落无为而治,偶尔杀鸡儆猴一下,若庖丁之刀以无厚入有间,我们不需损耗多少元气,就可保这西南海上数十年太平无事。”
“如是相反,我们在各地的城寨驻军涉入番国部落之事太深,甚至像有些人寄希望于广教化于蛮夷的话,恐怕不但处处树敌,甚至kěnéng会激起蕃落百姓的反抗,哪怕每一次我们都能打胜,但这就跟牛刀去生割硬砍yīyàng,总有一天会将我们的元气和锐气全部消耗掉的。”
时恒等三人一边听,一边频频颔首。这可不是无的放矢,无论夏国在罗斯等地推行军士制度,还是宋国在西南海教化当地百姓,都是十分麻烦之事,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反弹。以西南海疆域之广,一两处造反还可以强行压制,若是有个四五处火头,水师就只能疲于奔命了。rúguǒ不能速战速决的话,军队甚至kěnéng像宋军在安南之战中那样陷入泥坑中爬不出来。
“我们水师虽强,”赵行德看着三人,沉声道:“可我们的作用,也只是一把利刃而已。”
“所以,你们两人虽短于民政,保一方的安宁也yǐjīng足够了。而且”
赵行德故作神秘地低声道:“我正准备上书护国府和宋国朝廷,将各个港口以及商会岁赋的三成发给驻地军兵,而这里面,又有三成是各地都督的薪俸。两位若是做着富贵还乡的打算的话,也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他抬头看着二人,刘志坚已有意动之色,而高肃犹在沉吟未决。高肃在虎翼军的shíhòu曾经结识了一位大家闺秀,俩人郎情妾意,女家也答应了提亲。只等他衣锦还乡之后就要大办喜事了。这件事承影第八营的袍泽都zhīdào,大家时常拿来打趣。他一心要会关中,也与这们婚事大大有关。
“钱多事少,这些可都是肥缺,”赵行德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开玩笑道:“高长史,你也要抓住机会啊,说不定,你那个未来老岳丈会巴巴地把女儿送过来结亲的。”
“多谢大人费心,”高肃的眼神一黯,低声道:“不过,长安那边yǐjīng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