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解苏先生,恐怕河中早就分崩离析了。”
张采薇向李若雪解说了一遍原委,有些夸张的拍着胸脯,显得心有余悸似的。
这就是为何陈重一定要张采薇将这两本儒门典籍送出去的原因,表面上是送给林净婉,实际上却是给李四海的一个态度。夏国朝廷将来可以不干涉白益的内政,但是,如果李四海夫妇能够信奉天命论和道德说,甚至将之在王室中一脉传习下去,那无疑会获得夏国更多的好感。对借尸还魂的李氏王室而言,天命论也更有利于摆脱教门长老的挟制。
在李若雪面前,张采薇根本没打算掩饰夏国皇室的用心。
天命论是夏国朝廷制约各大教门的重要手段。河中周边各族,早已不是轻松就被汉化的草原人,恰恰相反,征服河中之后,夏国朝廷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各种宗教在迁移汉人中的传播。各教宣扬教门超脱于国家种族之上,更是夏国朝廷的眼中之刺。
“兵法曰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若人心被攻占,就算是城池完好,也算不战而败了。”
因此,朝廷五府对教门的防范之心极重,皇室和护国府忌讳公侯权贵或朝廷高官迷信教宗,以至与朝廷离心离德。权贵只要稍稍露出迷信的苗头,护国府就会发动弹劾,若不加悔改的,就予以夺爵削职。如陈重,李四海这样的重要人物,大多由宿儒名师从小就教授他们知天命。而张采薇作为太子妃人选,从小所受的教育也是如此。平常谈论诗词歌赋和儒家经义,一向都是李若雪说的多,张采薇听得多。但涉及到天命论和各教门的正统之争,情形却颠倒了过来,张采薇侃侃而谈,而李若雪则耐心聆听。她生在关东,虽然在敦煌居住多年,但对河中及西域各教门激烈争斗的情形,终究隔了一层。
“目中无神,自见天命。这句话让宗教裁判所恨不得将解苏先生关到石塔里去。”
“所以,天命论又叫是无神论。”张采薇抿嘴笑道:“解苏先生宣扬的天命,秉承了夫子‘述而不作’的宗旨,本身只汇编名儒论集,没有各大教门那样的经典,虽然不是和他们针锋相对,却又让他们说不出话来。”她出生在威远堡,在被确立为太子妃人选之前,楚国公将她和几个兄弟一起教养,文武课程皆是一样的。威远堡是胡汉杂居之地,国公府中教习天命论更是重中之重。所以,张采薇平常看似恬淡寡言,实则对琴棋书画均不感兴趣,谈起军略国事,便显露出本性,一改往日沉静,越发的兴致勃勃。李若雪半是好奇,半是不忍扫兴,也就耐心听下去,心中暗暗地将天命论和道德辩作比较。
“大食教有个公案,叫做先知和大山的故事,先知曾经召集弟子说,我必要大让这山到我面前来!于是,先知闭目凝神,作用神力状。弟子们都引颈,待见识宗主的无边法力。然而,山终于没有过来,日近西山,先知忽然睁眼曰:山不过来,我则过去!遂率众弟子攀援至山巅。”宋国禅宗也流行公案,但公案中的禅师常常都是高深莫测的,而这位先知
李若雪惊讶地微微张樱口,不知说这公案到底何意?是人不可有执念么?还是
她看着张采薇,张采薇仿佛揄挪一般微微笑道:“解苏先生说,这不就是‘天命难违’?”
“天道有常,先知圣贤,概莫例外。”她来了兴致,继续说道,“正因为大道无形,定不会是图谶,怪力乱神之类的具象。”她抿了抿嘴,又笑道,“有一次芦眉的神官在康居说上帝全知全能,创造了整个世界,解苏先生站起来诘问,上帝能创造一块他自己都举不起来的石头吗?芦眉国的神官当时张口结舌,面红过耳,当时恨不得把先生绑回去上火刑架烧了。”
张采薇蹬着眼睛,鼓起腮帮,仿佛模仿那气急败坏的芦眉神官。
李若雪惊讶地看着太子妃,仿佛才发现她庄重自持外表下更丰富另一面。
“解苏先生后来讲,芦眉等各教门将天命具象成了一个神灵,实在是作茧自缚,才会在论辩中处处受制。夏虫不可语冰,无论地上虫子如何想象,又岂能想象得到九天之外?西夷谚云,凡人一思考,天神就发笑,不外如是。正因为如此,周人敬鬼神而远之,子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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