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孙绅一瞪眼,低声道,“赵大人那边推辞,你就没有再三恳求收下么?”
“小人求了。”掌柜一副差点没冤死的神情,“可那边说,没有大人合意的?”
孙绅准备良久,凑齐了十方前朝名臣用过的古砚,当做礼物送给赵行德,算是个文房雅物。然而,十方砚台若论价值,也不下于犀角象牙之类,而且就算家财万贯,也未必收集得到这么齐全。孙绅颇费了几番心思到处搜求,方才在大校阅前凑齐了十全之数。他猜测赵将军的心思,既是个大名士,肯定也是以前朝名臣自诩的,这些砚台但有一方暗合了他的心思,赵将军对自己就印象就会极佳。可是,没想到竟没一方合赵大人之意,十方砚台全部退回了。
“没有合意的?”孙绅皱起眉头,问道,“赵大人中意什么款式的?你问清楚了没有?”
他似性随和爽,其实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结交官府向来不遗余力。大宋的风气如此,官绅礼物的往来,只要不是明摆着贿赂,都不避人言。水师不日就要出征,过了这一村,就没了这个店。因此,孙绅此时有些气急败坏,声音也就稍大。这一次,只要赵大人府上透露出一丝喜好,他必然不惜代价弄回来,哪怕一掷万金,也非得打通这条路不可。
“这,”掌柜面露难色,有些吞吞吐吐,“赵大人那边回话说”
“说!”孙绅瞪着他,催促道,“大人到底中意什么物事?”
“那边回话说,”掌柜的小心翼翼道,“东家的好意心领了。十方古砚都是不错的,不过,这些赵大人都不中意。赵大人最喜爱的,还是本朝包侍制用过的端州贡砚。”
“哪位包侍制?端州贡砚?”孙绅疾言厉色,跺脚道,“愣着干什么,速速去各处搜求!”
“是,是。”掌柜连声答应,他不敢争辩,就欲退下。
“孙贤弟且慢,”一旁的刘鸿归不下去,出言道,“本朝只一位包侍制,便是包孝肃公包拯,这位大人生平只用过一方端砚,乃端州父老送的一方砚台。故老相传,包大人三年端州知州,两袖清风,不妄取一物,任满回京时,门人受不过端州父老央求,私下收了一方端砚。直到官船就要离开端州,亦不能回头时,门人方才将此砚献出,结果包侍制立即下令停船,取砚投入端州的江水中,这才继续开船。”刘鸿归脸色有些古怪,含笑着孙绅道,“本朝包侍制平生只用过这一方端砚,你让掌柜的往何处找去?”
“啊?”孙绅张口结舌,包黑投砚的故事他也知道,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难道赵大人是消遣于我?”孙绅暗道,不过,他转念又想,好像开了点窍,又把掌柜召到跟前,问道,“你在外面打听打听,赵大人收下别家的礼物没有?”掌柜忙点头下去了。孙绅目送他的背影,暗想到,若赵大人当真若包黑一样是个清官,倒也好办了。他自从商以来,东奔西走,见惯了世事,戏文里的东西,早就不信了。
这时,孙绅着大校场上赵行德的身影,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期冀:“但愿吧”
观礼台中间,另一位掌柜也正在低声向商会行首聂司伟禀报。
“什么?”聂司伟皱眉道,‘“赵大人只收下了盒,将玉璧退回了?”
“是。”掌柜低声道,“那边说,老爷的礼物太贵重,赵大人实难收下。小的也是再三恳求,对面十分为难,又禀报了府上,这才将玉环从盒里取出来交环小人,留下锦盒,言说聂行首的心意就在盒中收下了,不过,玉璧还是完璧归赵,奉还老大人。小人又一番推让,那边也万分作难,再也不肯回禀,小人这才将玉璧带了回来。”
“好一个完璧归赵。”聂司伟望着赵行德的背影,沉吟了片刻,叹道,“赵大人有此雅量,又有羽翼担当,实乃我等之福。这拓海之事原想留待儿孙去做。可现在赵大人主持南海之事,时机一去不可再来。这次我们也要多准备货物,船也要尽量行得远一些,趁着这几年打下根基,将来不管换了谁来,我们都能应付得了。”他也没有问掌柜将玉璧放回何处了,挥了挥手,让他退下,自将目光转到大校场赵行德的身上,仿佛这才是奇货可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