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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的游记中了解那光怪陆离的西方蛮国,从佛经中想像西方极乐净土。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只知道中央大陆比辽阔,脑海中却从未出现过十三万里这个距离。若别人说出这话,肯定会被嗤之以鼻,可赵行德是何人?不提他的身份显赫,他在夏国那边的经历,在许多人有意意地散布之下,也为许多关东士人熟知,所谓去罗姆、芦眉游历一番云云,那是带着兵马出生入死,浴血拼杀出来的功名。
每当提及此事,左念远、骆欢等后辈士就热血沸腾。因此,他们想当然便信了赵行德所说的“知道”。不光是他们,连刘公亮、刘虞、聂司伟等人也信了**分。甚至连黄元龙也信了六七分,只没想到赵行德的反击如此直接和肯定。黄元龙脸色有些发白,勉强冷笑道:“光知道有什么用?那欧罗巴如此之大,你知道铜山在哪里吗?总不至于到处去找吧?”
“大铜山的位置,欧罗巴有些见识的土著都知道。”
赵行德微笑道:“只要细心打听,自然也就知道了。”他的笑容自信而温和,在黄元龙中却显得十分的可恶,“欧罗巴洲之西北,有一大半岛名为斯堪的纳维亚,土地与我广南东西两路总和相当,乃苦寒之地,不过,在这岛的西面,有一个法囵大铜山,单单这一个铜山,稍微善加开采,铜产量足以当我大宋所有铜山总和的数倍。”此时,座中数人倒抽了一凉气,赵行德似语不惊人死不休一样,准确地说出铜山的位置和名字,这可不是大概说个“我知道,但可惜你找不到”这般容易了,既然人尽皆知,只要有人过去探查究竟,是真是假立刻便知,赵行德偌大名声,想必不会这种明显的事上开玩笑。
“赵先生果然见多识广!”左念远等人暗道。
“难道赵元直那时就留心打听西夷铜山?”刘公亮沉吟道,“他果然有心。”
赵行德心中却道了声侥幸,他从前是炼钢的匠作,自然对世界的铁矿分布谙熟于心,而铜矿是最大宗的有色金属,触类旁通之下,大至情形也是知道的,瑞典的法囵铜矿产量一度占到全球铜产量的三分之二,开采期长达一千多年,自然是错不了的。据他所知,印尼也有全球一个主要铜产地,但没有法囵铜矿那么赫赫有名,也就暂且略过不说,待将来将整个西南海纳入水师掌控后,再徐徐派人勘探查找便是。
“你知道,难道大食人不知?”黄元龙脸色发白,声色俱厉道,“难道他们是傻?”
他其实在心里已经认可了赵行德的说法,只不肯就此罢休,下意识地坚持最后一刻而已。
“大食人不是傻。”赵行德摇了摇头,叹道,“只是世易时移,时势异矣。”
见众人脸上又有疑惑未解,赵行德缓缓解释道:“中古直至近前,诸国之间的贸易,全都是分段式的,譬如欧罗巴诸夷盛产金银器皿、琉璃器,就卖给芦眉,而芦眉卖给大食人,大食人又运往我朝发卖。这还只是个大略,实际上,货物仅仅在欧罗巴之内,就可能倒手了好几次,而在中间各段商路上,倒手十几次也不稀奇。我们和欧罗巴中间隔了几十个环节,对他们有什么,缺什么,其实完全不知道。而万里迢迢所贩运的,只能是获利极厚的奇珍异宝。我朝的铜贵钱荒,与我朝互市的大食商人知道,但他们都不是和欧罗巴诸夷互市那些大食人,他们对欧罗巴的矿山的了解,可能也和我们差不多。而且,过去海船狭窄,两边铜价之差,恐怕也不足以冲开这十几个、几十个贸易的环节,让人将铜从西边万里迢迢运送过来。”
说到这时,许多人发出会意的叹息。“原来如此。”
“也许大食人也想,万物恒有定数,”骆欢低声打趣道,“像铜料这种大宗物事运过来,费心劳力不说,还很可能把我朝的铜价给压下去了,哪有把琉璃当黄金卖合适啊?”“骆兄所言甚是,”魏建仁微微点头,笑道,“商贾是利不起早。所以赵大人要从西边运过来的,是上等的铜器而非铜料,加上工匠的手艺值钱,有厚利才能打动多的商贾贩运铜器过来。”
“而今,世易时移,时势异矣。”
楼中又有窃窃私语之声时,赵行德却神色一肃,加大声音道:“你们有比他们大几倍的海船,有强大匹的水师,你们的商船可以从大陆之东一直航行到大陆之西,大食人过去做不到的事,你们现在就可以做到了!万物有恒数没错,但是,这数十万里的海洋,数矿山、土地,埋藏在地下和地上的财富,这沉睡了千万年的财富,都在等着你们去开发出来!”
注:本书中出现“土著”用法,乃古意“定居耕种之夷人”,而非后世隐喻,不可不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