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下了一夜纷纷扬扬的大雪,北风夹着冰雪劲吹,尖尖的船尾后面,白茫茫的东岸越来越远,与天际融为一体。赵行德望着东方,任由细盐般的大雪厚积在黑色大氅上。
承影营的军士们许多趴在船身后方,向矗立在风雪中的徐上将军挥手欢呼。因为船身狭小,百夫长赵行德不得不下令大家轮流起身,免得翻覆。
赵行德从渡船的船舷望出去,沿岸连绵的山峦都被白雪所覆盖,据说这西海北方的湖水早已结冰,唯独南方能够通航。他心头涌起一股怅然,低声吟道:“客舍并州已十霜,归心日夜忆咸阳。无端更渡桑乾水,却望并州是故乡。”杜吹角和简骋不明所以,司马君防低声道:“这是眷念故土之意。”此时,这一船百余名军士,无人不面朝着故土,不舍之情,溢于言表。行至湖中,北风更紧,狭长帆船劈波斩浪,向西方而去。
徐文虎遥望着十艘满载承影营军卒的渡船渐渐消失在天际风雪中,问身旁道:“与太和岭南北的部落联络得如何?”
这太和岭乃是黑海与西海之间的一片山地,山高林深,中间栖居这无数的蛮夷部落,有的甚至还在茹毛饮血,相隔百里,语言风俗便是迥异,这些部落间时而相互仇杀。仿佛室韦、女真诸部和契丹是宿世的仇敌一样。太和岭蛮族也有个共同的敌人,就是意图将征服他们的罗斯军队。原先夏国朝廷以为太和岭的蛮夷难以教化,不太理会他们与罗斯人之间的战争,只默许商人贩卖给他们一些兵刃铠甲,换取山中的珍禽和皮毛。为了将罗斯国的注意力吸引到南方来,行军司准备调派两个久经历练的承影军老营过去,要让在南方的罗斯军队吃几个大亏。
行军长史令狐器之秉道:“已经和几个部落都搭上了线,提起相助他们伏击进山掳掠的罗斯军队的事情,这些部落首领都欢喜异常。详细的安排,还在商谈中。”
徐文虎点点头,沉声道,“禀报大将军府,的卢军调防到西海,以策万全。”他在刚才在风雪中矗立不动,这一举手抬足,雪花纷纷扬扬从铁甲上落了下来。西北方向,但见黑云低垂,天地间一片萧杀的景象。
到处是噼噼啪啪爆竹声,这也是李若雪独自在敦煌度过的第二个除夕了。她前几日忙忙碌碌的。将家中被褥整理了一遍,庭院打扫也干净,擦去门窗尘秽,换了门神,挂上钟馗像,钉上新桃符,贴上春联。也准备了迎神香花等供物,祈祷新岁之安。偶尔芦夫人、孙老板娘带着礼物前来探望,倒也不觉得孤单唯独闲下来时,便有愁绪涌上心头。唯独到了新年这天,家家户户都团聚一起,李若雪却只能独守在空空荡荡,干净整齐的宅院中,夜风寒冷,不觉黯然有些。
新年赵行德不在家中,正堂中供着赵家先祖的牌位。赵家三代皆是单传,赵行德出门在外常常忘了时令。虽然已没有长辈在世,李若雪身为嫡妇,每逢祭祀先祖的时令,都要代夫君尽一份孝道。她自己的卧室里,又为父母设了长生牌位,时时善颂善祷,求菩萨保佑家人平安。只不过,一个人面着年夜饭,总是没有什么食欲。
“不知汴京家中父母可好,幼弟学业如何了?他如今又在哪里了呢?”李若雪倚在窗前,出神地想着,前日得到赵行德的家书,向她描述了许多西域的奇景,唯独他的叙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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