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赵行德看着大致的西南海图,点头对李蕤道:“李兄有心了。”
李蕤微微一笑。西南海图上的地名,若命名为宋国洋,则夏国不满,若称夏国洋,则宋国不满。威远年间,夏国天机院将敦煌观天台所在的位置定为经线零度,宋国闻讯后,立刻还以颜色,将汴梁皇宫大庆殿龙椅的位置定位经线零度。只不过宋国对西方的疆域不熟,所绘制的地图,都是用夏国的地图修改经度而成,在关西学士府被引为笑柄。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他斟酌来去,以中国洋命名,则两朝都没有争议。中国者,顾名思义,为天下中央之国。天下所有的地理海洋,都以与中国的相对位置而命名,这也是天机院绘制地图的基本原则。这种名份的考究,身为宋人,却在夏国朝中为官的赵行德心知肚明,他抬起头,笑道,“既然如此,不妨将龙珠岛以东,定名为中国南洋,而龙珠岛以西,定名为中国西洋。”
“好倒是好,”李蕤自然明白赵行德之意,点头道:“不过,改名字容易,难的在后面。”
李蕤脸现忧色,设身处地为赵行德打算道什么稀罕事。能不能坐实名份?你想好了?”他虽然埋首于天机之学,在汴梁太学出时打下的底子还在。朝廷衙门的明暗大小规矩,人情世故,勾心斗角,即便不知,猜也猜得到。若赵行德提议改名,联合舰队又不能保持这片海域的控制权的话,先把话说满了,哗众一时,徒惹人笑而已。
“李兄放心。”赵行德心头一暖,含笑道,“我有计较。”
事关军机,他没有做多余的解释,目光徐徐阅览李蕤初步校对过的西南海图,上面有若干红绿黄黑眼色描绘了大小圈点。数条虚线将这些点连结起来,便是从广州驶往天竺、大食,甚至更远的阿非利加诸国的航线。红点是宋国南海屯垦的据点,绿点则是大食商人在西南海上的据点,黄点是西南海上各诸侯的势力,而黑点则是已经归附夏国的势力,最显眼的一处便是龙珠岛。龙珠岛离夏国港口云屯港有数千里之遥,孤立于各方势力之中,扼住了船队南洋航向西洋最关键的一条海峡。
“这里,”赵行德手指着那个黑点,问道,“这便是李邕所取的那个地方吧。”
“正是。”李蕤点点头。
“好一着大飞挂角,”赵行德赞叹道:“这家伙果然有气魄。”
“博望侯府出来的都喜欢行险,李邕这一招虽狠,但势单力薄,若无后援,是呆不下去的。”李蕤摇头道,“若不是水师将远征大食,护国府决计不会从李邕手里买这个岛的。”也看着那个黑点道,“不过,李邕暂时被突厥诸侯扣住了。现在留守龙珠岛的事宜的,是他的左膀右臂刘知远。也是个能文能武的人才。”
赵行德一边审阅海图,一边随口问些问题,李蕤都详细地向他解释。
当赵行德低头看图时,李蕤便随意喝茶,偶尔看看窗外的风景。
见一排挂着首级木桩耸立捍海城头,李蕤的眉头微皱,将目光移开,忽然落在书案一旁的驿囊上,不禁微微一愣。这驿囊的囊口的铅封火漆新开,一见便是洛阳保义侯府发出的制式。除了李若雪之外,赵行德在洛阳别无家人,而赵行德的家事也不是什么隐秘,赵行德另娶公主,李若雪一怒折返洛阳,二人闹得沸沸扬扬,在关东关西都广为人知。
李蕤与赵行德夫妇都是旧识,见此事似有转机,也很是高兴。
“这是嫂夫人的飞鸿传书么?”
“船舱简陋,”赵行德点头道:“见笑了。”
南海水师的规矩,停泊港口时,官兵可以上岸游玩,但一律不得在岸上过夜。即便战船停泊在母港长时间停泊时,若无告假,也只能宿在战船上。这条军法立下来后,各地水师老人不免有些埋怨,赵行德、周和等将领都身体力行做到了,才得以执行下去。因船上地方狭窄,赵行德处理公司事宜,都在这件舱室内进行。李蕤来拜访前,他刚刚看过洛阳的家信,驿囊来不及还回去,便随手放在了桌上,若是岸上宽敞的府邸,自然不会让客人看见。
“李学士想开了就好,”李蕤拱手道:“恭喜了啊。”
赵行德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只微微叹了口气。
章138剪凿竹石开-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