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人大举入寇的消息,最先由狼烟四起的烽燧传遍,溃军四处流散,传播着各种各样战败的消息,军州县府城开始白天紧闭城门,雄州、霸州、真定等河北重镇先后发现辽人骑兵踪迹。铺天盖地的流言几乎在一日夜间便传遍了汴京,枢密院惴惴不安等待着进一步确实的消息,到正月二十八夜里,由河间府发出的军书,由日行五百里金字牌急脚递送到,枢密院不敢怠慢,连夜禀报大内。
白玉宫垂拱殿外,当值的宦官和宫女战战兢兢,进呈军书之时,蹑手蹑脚的,连喘气都怕重了。殿中粗若儿臂的龙脑香炬烛全都点燃,照耀得亮若白昼,官家赵佑脸色铁青地站在巨大的河北山川地形图面前,高阳关已被辽军突破无疑,辽兵照例发挥了骑兵迅捷,飘忽来去的优势,河北十余个军州同时发现辽军的踪迹,各地驻屯的宋军都只能谨守城寨,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唯一确定的是,至少有一支辽军的主力正在围攻河间府。而河北行营居然在一场莫名其妙的哗变之后,被辽军一举击溃了,还好新任河北都部署童贯屡败屡战,纠结了数万溃军退守河间府,还在与入寇的辽军相持不下。
“童大人若能守住河间,则辽军不能立足河北,劫掠一番后,自动退去。”枢密副使李邦彦宽慰道,“再说,朝廷经营北京大名府久矣,辽军要饮马黄河,也不是那么容易。”
“大名府乃是河北行营旧地,原有驻守的精兵悍将,大都被童大人带去河间,如今无兵无将,如何坚守?”参知政事赵质夫皱眉道,“大名若失,汴京门户洞开,只怕......”他没有再说下去,赵佑越听越是恼怒,伸手抓起一个笔洗,砰地掷到地上,怒喝道:“童贯丧师辱国,万死不足以辞其咎!”声音震得门外伺候的宦官背上一凉,差点打翻了手中的东西。
“陛下惜怒,”丞相蔡京慢吞吞道,“童大人向来公忠体国,河北行营出了这等大事,必有其它原因。只是,眼下击退辽人入寇要紧,这追究之事,还等以后再说。”
“丞相说的是。”赵佑被蔡京提醒,稳住了心神,眼下还需倚重童贯坚守河间,威胁辽人的后路。
“此番辽兵入寇不比往常,似乎行军颇为缓慢,眼下内地州县所发现的皆是辽国的游骑,大队人马似乎还停留在河间以北,似乎辽军此番打定了攻克河间,全取河北地利的主意,并非劫掠一番而已。”皇城司的沈筠缓缓道,“不过这样来说,对京师的威胁,反而少了些。”
沈筠的话多少解除了些赵佑对京师的担心,“河间,”他目视着那个被辽兵围攻的城池,接着目光下移,“大名,”汴京北面的防御以大名府为中心,大名若失,则局势进一步崩坏,此时,赵佑不禁暗暗后悔下旨让河北大营移镇河间,对与辽人行动迅速的骑兵而言,河北大营的位置过于靠前,防御便显得十分的被动。
“陛下,”蔡京请轻咳了一声,“大名府并非全无兵将,卸任的河北行营都部署刘延庆尚在,陆陆续续从河间败退回来的兵将当不在少数,可起复刘延庆为河北诸军排阵使,令他收拢溃军,坚守大名府,伺机出击,将辽军驱逐出去。此外,可命河东行营援河北,抽调西京行营诸军巩固京师。如此,则大局可稳。”
他指点童贯收胡骑为倚仗,原本存了挑乱河北局势,然后嫁祸给太子赵柯的计算。为了防止河北形势因此而崩坏,特意叮嘱刘延庆留在大名,以防万一之时,可以有人出来收拾局面。谁知太子尚在大名府,克烈弄假成真地谋反作乱,还勾结辽人入寇,导致河北大营溃散。无心插柳,刘延庆这枚闲子,倒真的用上了。只不过,要将河北糜烂的责任按到赵柯的头上,还需要刘延庆,童贯二人的配合。
赵佑眼神一亮,根据枢密院的军报,河北大营被辽兵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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