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学丰几步走到胡亚茹办公桌前,他伸手抽出自己别在口袋的钢笔,低着头翻着工资表。
好一会儿,他才找到了自己名字,他卸下钢笔盖,在表上签下自己的大名,字迹干净,笔锋干练,字苍劲有力。
“江学丰”,胡亚茹在心里默默念着。真好听,这个名字。她看着这个签名居然有些走神。
“我的工资什么时候发放?”江学丰的话让她思绪回来。
“哦,哦,对。”她仔细看了一眼工资表,103元,心底了然,原来剩下的103是他的工资。
她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抽屉,拿出剩下的103元,当着他的面点了一遍,然后才递给他,“你点一下,出了门要是少了,我这里可不补的。”
“好!出了这个门,你发多了我也不退。”他嘴上皮着,钱却没有数,直接揣进兜里,“麻烦你了。”
他向门口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胡亚茹不解的看看他,心里打鼓钱数不会真错了吧。
江学丰却冲她笑了笑,“工资表可以把同姓氏放一起,你列个姓氏表,比这样好找。”
胡亚茹愣了愣,一时没有找到可以回应的话,江学丰已经转身出了财务室。
胡亚茹觉得这人真是有意思,衣服老派,可金丝眼镜一看就是价值不菲,钢笔用的还是英雄牌的。以为是个斯文有礼的人,可是说话也并不完全老派。可真是个怪人?她心里暗暗打鼓,她又觉得这人不太一样。大概她希望他是个有意思的人吧!
胡亚茹的生活依旧如此。她被分来的时候原本是一个人住一间职工宿舍。因为宿舍紧张,化验室的一个姑娘搬来和她一起合住。
厂里这样的单身宿舍有4栋。房子结构大同小异,都是三层,光线好,但是透风,到了冬天刮起风,门感觉要被吹跑。
厂里职工总说三层的单身宿舍是小二楼,一楼不能算。这个称呼的主要原因是单身宿舍的一层被单位租给了已婚无房的职工。职工就觉得单身宿舍,不是全部单身,他们更愿意独立叫“小二楼”。
小二楼里还要分高低,最外面的楼叫挡风楼,住在这栋里的人,都是在单位混不开的人才住这个房子。
住在第三栋的被职工叫熊猫楼,单位里混的最好的才能住。熊猫楼设施算是最好的了,每一层都有卫生间。其他的小二楼可是整栋楼只有一个卫生间,全楼共用。
胡亚茹因为是大学生分来的,领导特别照顾把她放到了熊猫楼。
化验室小姑娘周天就要搬进来了。胡亚茹周六在屋子里收拾房间,把柜子桌子都要腾出来一半。
收拾了半晌,她等着下午四点来水,她可以把换下来的床单洗干净。
她把自己储水桶里的水全部倒进大盆里,把床单放进去,倒了点洗衣粉,揉了几把床单。
原本床单也不太脏,只是有点灰,等水来了她投干净就可以了。
可是到了四点,三楼依旧没有水。
二楼卫生间排队打水的人拥在一起,吵吵嚷嚷。
胡亚茹站在三楼栏杆旁向下望了望,人都拥在卫生间旁边。这么热的天,看着就心烦。
她唉声叹气望着楼下,一楼也拥着人。
可是不得不说,一楼有个院子真心不错。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看过楼下的院子。
有些堆着柴火,有些搭着煤棚…这一家放着两口大水缸。她仔细看着,这家人自己从卫生间接出来一根独立的水管到自己房子了。
要不自己去厚着脸皮到这家接点水好了。她锁了门从三楼下来,到了一楼的那户人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