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风冷冽,湿雾蔓延,与万家灯火与世隔绝。
浴室里热气腾腾,温热的水汽升上洁净的白砖,水声阵阵。花洒喷洒下清澈的水流,贪恋地在少年瘦削瓷白的背脊短暂停留、恋恋不舍地坠落。
良久,浴室的水声停了。
钟苑擦拭着未干的短发,随手推开浴室门,氤氲的雾气立刻跟捉迷藏似的逃窜到各处。
客厅倏地传来一声清脆的巨响,雪白陶瓷与地砖相撞,零落的碎片散落在明晃晃的灯光下。
“钟致云你恶心透了!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陆曼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了,用手指着钟致云的脸,字字泣血地控诉,“你骗婚!你们同性恋都该死!!”
她为了钟致云成为了没有工作的家庭主妇。
“你懂什么?”钟致云当即冷笑一声,年过四十仍旧清俊的眉眼扬着嘲讽的弧度,嘴角下撇,“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可没见你有半分不愿意。”
言下之意便是陆曼没有任何权利约束他在外面养着小三。
反胃感顺着食管涌上来,陆曼几欲作呕,接连退后几步,她像是突然不认识面前这个男人了一样。
“你滚!你给我滚!!!”陆曼眼前发黑,尖锐的尾音像在墙壁上刮蹭的指甲,她气的浑身发抖,“我看到你就恶心!!!”
她想不通,那个对她相敬如宾的男人有一天对别人甜言蜜语,说着毫不吝啬的情话。
她出生于书香门第,从小便是父母最疼爱的女儿,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他们争吵的动静不小,自然惊扰到了房间里的人,样貌清隽的少年推开房门,冷眼直视着那个理应被唤作父亲的男人。钟致云眉眼微动,有些动摇,很快胸腔中不断汹涌的怒火彻底灼烧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他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把门摔得哐哐作响。
陆曼断断续续的哭声使人烦躁,像根尖锐的针由上至下层层破开最后一丝阻隔,猝不及防地窜上头皮,逼仄的空间不断压缩,叫人喘不过气。即使目睹了一场堪称丑闻的闹剧,少年的眼里始终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宛若一轮叫人沉沦的深潭。
钟苑盯着散落在地面的碎片,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几乎是以机械般的动作俯下身、细白的手指轻轻拾起边缘尖锐的瓷片,即使是在清理争吵后遗留的残骸,他清瘦的脊背直直地挺起,整个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
陆曼看着他在冷白色灯光下毫无血色的脸,只觉得鼻子一阵阵发酸。
在她眼里的少年,干干净净不入世,从小便是别人家的孩子,听惯别人夸赞长大的优秀少年。同样,她也不希望让他知道这些糟心的事,然而世事无常,有些事情依然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陆曼捂住一片狼藉的脸缩在椅子上,头发乱糟糟的,哪还有平日里温婉的模样。
钟苑起身,俽长的身形擦过陆曼的身边,薄削的肩颈似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背负伤痛般的沉重,他站在洗手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薄唇紧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