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正在打架的男生推走了。

    她的举动让他不自觉地绷紧身体，生怕她被没轻没重的男生误伤。

    她把歪了的桌子摆整齐，从桌洞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一张。

    他无言接过。

    看他接过，她便转了回去。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把纸巾悄悄地放到了口袋里。

    又从自己的桌洞里，拿出了一包全新的纸巾。

    她很喜欢睡觉，上课没多久便趴在桌上睡着了，睡着的她很安静，与醒着的时候截然不同。

    自习课，没有老师，教室里吵闹的很。

    她手里喜欢转着东西，弄掉了便弯下腰捡起，期间抬头看了一眼他，自然瞥到了手机屏幕。

    他有些不自然地把手机往自己的方向收了收。

    班上总有学生会在自习课偷偷拿出手机玩游戏，听歌的听歌，看小说的看小说，没有老师来，便放肆了不少。

    他喜欢听空灵的歌曲，平时也没有时间听歌，今天突然就想听了。

    她看到了，惊讶了一瞬，眼里带了点志同道合的意味。

    “你也喜欢这首歌吗？”

    她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喜欢。”他这样说着。

    当然，也喜欢她。

    那节课他分给了她一只耳机，她十分自然地接过。

    周一的升旗模式，全校师生都在操场集合。

    太过安静了。

    他忽然想起，在早读那节课，学校的铃声就坏了。

    今天是她一周升旗手的第一天，偏偏铃声没有一点声音，她往台下看了一眼，飞快地把旗帜升到最高点。

    他抬头看，只觉得阳光刺眼。

    后来的某一天，不知道谁对她说了什么，或者她知道了什么，总是她不再向往常一样满脸笑的和他说话了。

    甚至他多问了一句，她的语气里都是满满的不耐烦。

    他受不了这样的冷落。

    “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淡了？”他没忍住，终于问了出口。

    她无辜极了，“没有啊。”

    他哑口无言，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的忽冷忽热让他捉摸不透。

    是不是像之前那样冷着脸等她来找他会更好一点呢？

    他迫切地想和她说话。

    她身边总是围着很多人，找她出去打乒乓球的，打网球篮球的，找她去食堂买东西的，找她去办公室的，他们或多或少，都能和她有一些肢体接触。

    他们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需要知道吗？

    他整个少年时代里都有她的存在。

    她的声音出现在左边，下一秒便会跑到他的右边。

    像什么呢？

    像怎样都抓不到的鱼，它们逃跑极快，善于伪装自己。

    想要用结实的渔网把她网住，纵使她会挣脱，纵使渔网会破，纵使她会因此受伤他都只想用自己的手紧紧攥着，再不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

    会疼怎么办？

    那就只让她感受到他给予的疼就好了。

    有多喜欢？

    喜欢到连梦里都是她。

    梦里的他被她拉着手，他只顾着低垂着眼看她。

    她默不作声地往前走着。

    这个视角，他能看到她带着婴儿肥的侧脸，迟迟不愿转过来看他。

    不用看也知道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

    她的嘴巴有点红，他盯着看了很久，不曾移开目光。

    “我发现你一直在偷看我。”她仰着脸看他，坦坦荡荡地说。

    不了解她的人觉得她是个文静不爱说话的女孩，就只是因为身边没有熟悉的人，她会显得格外内向，但骨子里的外向怎样都不会变。

    喜欢晴天，讨厌雨天。想做就做，不做就走。她对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想弄懂，对不感兴趣的，从来不会给一个眼神。

    永远坦荡，真实，充满动力。

    从来没有变过。

    钟苑站在路灯下，头发遮住了他深色的眼，头发长长了一点，有些刺眼。即使这样他也没有伸手去揉，任由风将额发吹起吹落。

    不远处传来她的声音，轻轻的，宛若梦呓。

    她在唤他的名字，或许只是错觉。

    会找到他吗？

    即使他什么都没说。

    心里期冀着，等待着一个答案。

    她的声音，越来越近。

    心脏跳动的速度越发肆意，甚至到了他无法控制的程度。

    天彻底黑了，挂着几颗闪亮的星，他没有心思看，旁边的灌木丛传来虫鸣声，他就站在行政楼旁的小道。

    不知过去多久。

    久到他的心跳速率一点点趋于平缓的时候。

    “找到你了！”

    她的声音顺着风吹的方向，在安静的夜里，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她终于——

    出现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