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李白的诗: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苏蕙兰终于明白,她不是在朝天上飞,她不会飞到月亮上去,这条瀑布也不是通天河,这是一种视错觉。
也许是这座岛的重力场的分布并不均匀,也许是扭曲的空间弯折了光线,总之,如果把这个空间的曲度铺平的话,从岛的中心湖分流出来这条河就是正常向下流的,河的尽头是悬崖深谷,而不是阻挡它的山体。
但他们的大脑无法纠正空间曲度带来的光线变化,反应在视觉上,就是一条河在缓缓地向上流。
河流到尽头以后,冲下悬崖形成的瀑布本应是看不见的,但由于空间的弯曲,光线从曲面上传过来,被他们看到了,让他们误以为这条瀑布在逆流而上,冲向天空。
她现在知道了,他们是在向下坠落。
通常一条瀑布的下面,都会有一口水流冲击而成的深潭。他们会掉到这口水潭里。
只是她还不明白,刚才岛上那毁天灭地的景象,难道仅仅一条瀑布就能逃脱了吗?
当然,岛上的雾是关键,从他们进岛时候的情况以及爱丽丝的陈述来分析,起雾可能是某种空间裂缝开启的信号。但就算是瀑布穿过了某个虫洞,他们掉落在别的空间的深潭里,以现在下落的速度,不死也会重伤。
她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就又听到了青木的喊声:“抱紧木头!”
苏蕙兰下意识地把木头抱得紧了一些,然后就轰一下,下落的速度突然减缓了,就像转进了一个水上滑梯。
她以为是瀑布因山体坡度而发生了转向,但她并没有撞到岩石。
视线比刚才好了一些,氧气的浓度似乎也增加了些。苏蕙兰用力吸了几口气,扭头望去,看见了青木和佩特鲁正协力扶着拉里夫人,而夫人则抱着一根大木头。
酣然趴在青木的肩背上,湿透的毛粘在身上,像一只斯芬克斯无毛猫。只有煤老板张着翅膀在水面滑翔,偶尔也在青木脑袋上停一下。而青木的头发还是那样乱糟糟的,上面连一点水珠儿都没有。
周围到处都是激流,但不是汪洋大海。这种感觉很难描述,就像一根没有管子的水管,他们就在水管里,没错,就是一条——虚空中的没有管子的水管。
水管是扭曲的,一会儿平滑,一会儿下垂,一会儿又打起了转。他们漂流的速度也忽快忽慢。这时候,手里的木头就起了很大的作用了。如果没有木头的浮力,身体很难在水里保持平衡。
过了一会儿,水流突然加急,苏蕙兰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就轰一下冲进了深潭里。
水是温的。
她借着木头的浮力浮出水面,看见水面上很多地方冒着泡泡,像要沸腾了一样。
她转头四处看,看不见来时的那条水管,也看不见瀑布,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白雾。
“青木!你在哪儿?”苏蕙兰喊着,“你们都在吗?”
她听见雾气里传来青木的声音:“我在这儿!”
接着是乌鸦:“哦呱,我又掉海里了呱?!幸好和你们在一起,哦呱,上帝佛祖安啦太上老君牛顿亚里斯多德马克思保佑,我还活着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