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看起来充满了警惕。
赵鹏程说:“我……是他朋友,来看看他。”
女人看着赵鹏程,似乎在寻找破绽,过了很久,才转身朝旁边的小弄走去,说:“跟我来。”
赵鹏程确定这个女人认识青木,就跟了过去,试探着问:“请问您是……?”
“毕生花。”女人没有什么不耐,但声音里充满了淡漠,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赵鹏程跟着女人转到了房子后面的小路,路上的青石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后门口的台阶上放着几盆多肉植物,毕生弯腰搬开一盆星美人,也不避讳赵鹏程的存在,从盆底下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后门。
赵鹏程不问,毕生花就不说话。赵鹏程也只好不声不响地跟着,看着毕生花先进了厨房,把蔬菜和水果分门别类的放好,有的放进冰箱,有的泡在放了消毒液的水里。然后毕生花取了毛巾和脸盆,提了热水壶,噔噔噔的上楼了。
赵鹏程也跟着上了楼。二楼的过道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靠窗的地方有一排旧椅子,就像医院里候诊的那种,已经很旧很旧了,不过都干净,看得出来经常有人打扫。
沿着过道没几步,就看到一扇门,门头上挂着“神乌工作室”的牌子,两侧贴着对联:
唯有青木,
可栖神乌。
对联是用毛笔写在红纸上的,颜色已经褪得很淡,应该是很久以前贴上去的。
门里的房间不大,四四方方的,靠墙的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中间一张办公桌,左边有沙发和茶几。桌上、沙发上和地上看似随意地丢着许多杂志。
作为一个忙到没时间整理却不得不每天翻阅许多专业刊物的外科医生,赵鹏程曾经的家里也丢得满地都是杂志,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来,那些杂志丢得一点儿也不自然,是有人故意这样摆放的,而且杂志很新,有几本就是这个月刚出的。这和他进门看到的景象完全不符。
他猜测,是眼前这个女人为了纪念什么而故意为之,大概是人类的某种情感使然。
看到门口对联的时候,赵鹏程已经能够确定自己找对了地方了。这里就是青木以前的工作室。
工作室里面还有一扇门,毕生花没有用钥匙,只是轻轻推了一下,门就开了。
房间里非常简单,几乎没有什么布置。四面白墙,中间一张床。床头一边有一个小柜子,上面放着一盏台灯。另一边是一个鸟架子,上面有一只黑色的乌鸦。
让赵鹏程惊讶的是,这个房间干净得有些过分了,几乎没有一丝灰尘。作为一个外科手术医生,对于无尘环境非常敏感,而这个房间竟似乎比医院的手术室还要干净些。
当然,此刻吸引住赵鹏程全部注意力的,是躺在床上的青木。
青木依然穿着那身衣服——内里贴身的纯棉T恤,外面灰色的旧风衣,剪口网格喇叭裤,趿拉板就整齐地放在床前。
他的头发还是那样乱,脸色看起来有点白,但不是苍白,而是像白玉一样温润的白。
他们走到床边的时候,鸟架子上的乌鸦还是一动不动。
赵鹏程这才发现,这乌鸦不是活的,应该是一个标本,只不过做得太精致了,一点也看不出标本的痕迹。
等他再回头去看床上的青木的时候,就有了一种错觉,仿佛这人也不再是活人了,而是一具活体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