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交待了几句之后,便即下了逐客之令,显然是不打算再给众人丝毫进言之机会了的。
“诺,臣等告退。”
李显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萧明等人自不好再啰唣,只能是各自就此躬身告退而去。
“殿下有心思?”
众人皆去之后,始终默默不语的张柬之反倒开了口。
“没事,本宫只是觉得有些累罢了。”
李显确实有心思,如此这般地与武后斗了多年,已是真的很累了,自打今早起,“玄武门之变”的念头便一直在李显的脑海里上下起伏,哪怕明知道此举会带来严重的隐患,只是累到了极致的李显已是有些不想再跟武后玩甚袖里乾坤了的,当然了,这个念头李显也就是自个儿想想,并不打算说将出来,哪怕是面对着张柬之这等忠心不二的谋士也不例外,只因个中干系实在是太大了些。
“殿下若是想大唐基业万世永昌,该累时也就先累着罢,一切等将来再看不迟。”
张柬之跟随李显如此多年,自是对李显了解极深,哪怕李显不说出心事,他也能猜到个大概,这便言语委婉地宽慰了一句道。
“张公所言甚是,走着瞧也罢。”
响鼓不用重锤,李显多精明的个人,自然是一听便知晓了张柬之话里的意思,左右不过是在委婉地劝解李显不要轻易行举兵之事,以免为大唐基业留下无穷之隐患,这话李显听得懂,也意会得到个中之利弊,心虽还是有所不甘,可也没固持己见,只是笑笑便作了罢论。
“今早庄掌总处已传来准信,三日后急报必可抵京,此番事情当不致有大碍矣。”
张柬之理解李显心中的苦楚,可却又不好多加劝解,只能是将话题转了开去。
“嗯,那便好,本宫有些乏了,张公请自便罢。”
一听到急报将至,李显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可也没多说些甚子,微叹了口气,便即起了身,缓步出了书房,径自往后院去了……
“请林大人转告太子殿下,外臣一定准时赴约,一定,一定……”
理藩院的大门外,一名头缠白色包巾,体胖如猪般的大食人正恭恭敬敬地将前来送请柬的礼部尚书林明度送出大门外,一张胖脸上满是谄媚之笑容,这人正是大食使节团正使穆阿?维亚?阿本——穆阿?维亚?阿本,原本是亚历山大港一名税务官吏,曾受命乘“王记商号”的货船来过大唐,在大唐呆了两年余的时间,方才回返大食,一口汉语说得颇为的流利,此番更是受哈里发之命为正使,前来大唐商议盟约一事。
“那好,本官便就此回禀太子殿下,大使留步罢。”
林明度乃是朝堂大员,若非李显所命,远也不屑于到理藩院一行,此来自是办完了事便走,连一刻都不想多留,哪理会穆阿?维亚?阿本是怎生想的,交待了句场面话之后,便即上了马车,向东宫方向赶了去。
“大人,那唐国太子派人送来了请柬,说是要宴请我使节团所有人等,您看这……”
林明度刚走,穆阿?维亚?阿本脸上的谄笑便已消失不见了,阴沉着脸,疾步转回了房中,看看左右无外人在,竟对着一名身着侍卫服饰的大胡子中年躬身行了个大礼,恭敬至极地出言请示了起来,那奴颜屈膝的样子,浑然就是奴才对主子应有之礼节,说穿了也不奇怪,这中年大汉方才是使节团里的真正话事之人——当今哈里发的长子叶齐德?伊本?阿布!
“嗯,那就去看看好了。”
叶齐德?伊本?阿布此番前来大唐,不仅仅是想亲身体会一下大唐的强大,更想着与威名远扬的大唐太子李显见上一面,从旁观察一下这位大唐太子究竟是何等样人,之所以乔装而来,倒不是怕大唐对其会有所不利,而是为了少些制约,能从底层看到真正的大唐,先前扮侍卫之际,便已知晓了请柬一事,更知晓了此番谈判竟是由大唐太子亲自出马,自是有心先会会李显其人,对于穆阿?维亚?阿本的请示,自无甚不准之理。
“那好,属下这就吩咐下去,派几名阿訇先去东宫备宴可好?”
一听叶齐德?伊本?阿布如此说法,穆阿?维亚?阿本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出言建议道。
“嗯,去罢。”
听得穆阿?维亚?阿本提到此事,叶齐德?伊本?阿布的脸色不由地便是一沉,不为别的,只因大唐太子既然能知晓大食国的饮食禁忌之所在,显然对大食有着极深的了解,其所图定然不小,叶齐德?伊本?阿布对大唐太子的戒意由是更深了几分,但并未说将出来,只是不动声色地吭了一声,将穆阿?维亚?阿本打发了出去,他自己却是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