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刺史的意思是说他......心虚?”郑畋有些不解。
“哈哈哈,他心虚什么,那十万雄兵可是实实在在的,更何况河北三镇虽有宿怨,但却同气连枝,虽说不上一荣俱荣,但却是一损俱损,若朝廷真的兴兵讨伐,河北三镇绝对会站在一条线上!”李承业不由大笑道。
郑畋闻言却是愈发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还对朝廷唯命是从?”
“呵呵,道理很简单,张仲武要的是一个好名声,他是那种权与名都要死死攥在手里的人!”李承业笑道。
“那他又为何拒绝朝廷的封赏,毕竟这使相之名已是位极人臣了,这个名足够在史书中留下一页列传了!”郑畋紧接着又问。
“欲擒故纵、欲受先却,若是他此时接受了使相的封赏,势必不会坐得安稳,难平天下人之口,若待他平定边患之后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过这个封赏,如此一来既可抹去与成德内乱的罪过,又能让天下人敬服之,这样的好事张仲武又怎会放弃呢!”
郑畋闻言之后顿时恍然大悟,但细想之下却又不禁生出一身冷汗,在此之前自己便自认为已看透了这个官场,但今日听闻李承业一番话之后方才知道,原来自己还差得太远,在这些老家伙面前竟显得那么幼稚。
见郑畋沉默不语,李承业再度缓缓笑道:“台文何故不语?”
郑畋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脸颓丧地答道:“承蒙刺史指点,郑畋获益良多!”
李承业闻言大笑:“哈哈哈!台文啊,这些都不过是官场上的一些微末伎俩,上不得场面,身在其中混得久了自然便能领会其中的奥妙,但有一人,才是你最该慎之又慎来应对的!”
“何人?还请刺史不吝赐教!”郑畋赶忙叉手而拜,此时此刻酒意已是醒了大半。
“自然是那个人!”李承业说着,同时向长安的方向微微叉手行礼。
“陛下?”郑畋一惊,但细想之后却也顿时领悟了大半。
在这场无言的博弈之中,无论面对成德军还是卢龙军,天子李忱从始至终都将主动权牢牢握在手中,虽然与这二人仅仅一面之缘,但天子李忱却似乎对这两大节度使的脾气秉性了若指掌,尤其对张仲武,原本张仲武雄踞一方、拥兵自重,在扫除边患这件事上占有着天然的主动,但李忱却云淡风轻般地抛出一个虚无缥缈的“同平章事”衔便轻而易举地将主动权夺了过来,单是这份驭下的手段便已直逼太宗文皇帝。
想到这里,郑畋对于这位登基不久的新天子顿时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或者说更多的还是一种莫名的敬畏。
“陛下多难,登基之前更是跟随智贤法师云游四海,数载方归,单是这份阅历便是无人能及,若无一双如炬慧眼与过人的手段,陛下也难以熬到今日!”李承业不由感叹道。
郑畋闻言点了点头,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冲李承业低声说道:“不知陛下是否会将太子之位传与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