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使不得的?”王越摆了摆手,问:“莫非南仲大人不愿交王越这个朋友吗?”
南仲礼文想了想,这样一笔钱,他不仅是个人需要,正在被逼债的天子也是需要,就不作推却,躬身与王越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公子看重,公子之所托,礼文必定全心为公子办到,此次出使庸国事了,必定全速回国,下一次来淮上,必定携来天子旨意。”
“日后公子若有什么需要礼文帮忙的,只须遣人往东邑南仲家投上名帖就是。”
“那就有劳南仲大人了。”王越感谢道:“我此宴之后当准备好与天子朝贡之礼。”
“大人此去庸国,回返时路过临川就可来取。”
与南仲礼文一番交谈,王越也算了却心中一事。
他此时号称蛇余公子,但是毕竟是号称,只因他实力颇强,如今又有大名望,更还得到了像吕里大夫这等大影响力者的认可,是故不会有人怀疑,
但假冒必定是假冒,随着他影响力越发大,总会有一日,会被人抓此痛脚来说事。
这种事他虽不惧,但到底毕竟是个麻烦,若南仲礼文将成天子支持他继绝复国之旨给他拿回来,就等若成天子都认可了他,则蛇余公室身份再无疑问。
稍后,王越又拿出一张有着蛇余新家纹的镀金名帖交给南仲礼文就匆匆回到上席。
他离去后,南仲礼文拿着名帖看了看,恍然想起,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继绝之事,不仅仅需要家纹,还须蛇余公室破国灭家后成室太史再无对应记录的公室家族谱系,以此上溯血统源流,证明其公子身份。
随即他就笑自己多虑。
蛇余公子,如此之才,就是寻常大夫之家那都是培养不出来的,更继承了堪比昔日商龙君龙虫蜻蜓切的蛇余公室秘术龙蛇响尾?而且与他交好的尹阴大夫、吕里大夫、吕里小君子他们又不是傻子,能得他们认可,身份当是确凿无疑。
这时,他忽然又发现名帖背后似乎还有阴文,就翻过来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诸多小字,正是他刚才以为王越未给他的家族谱系,却是与名帖一同给了他,想来蛇余公子对此早有准备。
但他一看之下,就微微吃了一惊。
只见此谱之上,蛇余公室自亡国之后,人丁就是十分凋零,期间有好几次好不容易家族扩大,但接下来诸多人名之后就写有诸如“疫”之类的字眼,这是遭逢大疫啊。
直至近几十年,更是写满了“殁”,整个家族在二十年前几乎尽“殁”,这无疑是战乱所至。
南仲礼文想及王越之扬名似乎就是在申南之地,而申国在近几十年内,恰恰经历了数场大战。
有三十年多年前陈国中军将荀异子率联军四千乘对蔡象申三国联军在申中肇邑的肇之战,有二十年前陈国中君将昭襄子五千乘兵车与荆国决战申南的南鄙之战,此种大战,双方参战军力高达近百万,仅是战时就波及无数,战后流窜的逃兵武士,对当地更是有着巨大破坏。
这样分析,蛇余家族许多人在这两场大战中却是没能幸免。
“真是个多灾多难的家族啊。”
南仲礼文感叹着,再回望王越。
只见这个多难家族的唯一嫡子,正如无比耀目的太阳,活跃在淮上诸大夫之间,三言两语,随意谈笑,就叫诸大夫脸上流露出或赞叹、或激动、或自愧弗如的神情,又都是无比的热切。
如此之气度风姿,一言一形都似乎透出着某种写意,叫人见之就为之心折。
再想及认识以来的种种,他心中忽然生出谋种奇怪的认知。
“或许,蛇余家数百年来的气数,就尽集在他一人身上吧。”正这么想着,他忽然见得陈国那位叫人敬佩的昭氏春官,面色似有些不对,隐隐还有些焦虑的持着一个酒樽往王越所在去了。
以他之识见,这位使者去找王越定然是有事,但到底是何事,竟叫此位大国使者如此焦虑,他去找蛇余公子王越,又是为了什么,也与他焦虑的事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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