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有所不知,我是本地人,是摆渡几十年的老人儿啦。到了这里,所有船舶和货物都要移交给当地的船工,因为龙门河道有的特别窄,水流急,暗流又很多。一般的人是驾驭不了船只的。”
绮云心中震撼,“激流险滩中行船,那你们干这活儿,岂不艰难得很?”
“不瞒公子,在这山河行船,船破人亡的事情经常发生,一般人等是干不了的,不过小心点也没事。何况,在这乱世之中,因为龙门是交通要道,人们要靠我们这些船工摆渡。不管是什么将军打过来,都不会为难我们,反而要善待我们。所以,虽然中原大乱,但我们祖祖辈辈还能在这里行船。”看惯风雨的船工神色淡然,只当闲话家常。
“这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绮云叹道。
船工面露憨实的笑容,“是啊,万事都有两面性。在乱世之中,人活着就不易了,凡事往好的方面看,人就快乐了,活着一天就赚了一天,呵呵。”
“大叔,您这话可说得十分的在理,见识比许多读书人都要高明啊。”
“多谢公子的夸奖,我们人虽然粗俗,但也有生活的乐趣和活着的精神头。”说着那船工扯起嗓子,开始唱起了船工号子,其他的船工也和唱起来。船工们的号子声音响彻龙门峡谷,一时之间歌声飞扬,与黄河的浪涛声应和在一起,在绮云耳中听去是一曲极其雄壮美妙的乐章。
离了龙门,便进入魏国山西境内。离开夏国,如鸟儿离了樊笼,绮云心中松快不少,想起了船工对她说的,沿黄河往北不远便是壶口瀑布,不禁心驰神往,于是骑了马往壶口奔了去。
一路轻捷便行,还未到那峡谷之边,很远就听见如猛兽的震天吼声,响彻云空。绮云下马走近,一阵乳白水雾扑面而来,只见黄河流至这里,两岸苍山对峙,把黄河水约束在狭窄的峡谷之中,使得河水聚拢。黄河水就像几万头黄牛呼啸冲下,溅踏出如玉浆般的水花。
那瀑布咆哮嘶吼,水雾升空,奔腾的河水跃入深潭,波涛翻滚,像巨壶内的热水沸腾。巨浪注入谷底中,激起了团团的烟云,阳光映射水雾,一道彩虹横卧于瀑布之上,景色分外壮丽奇特。
绮云立在岸边,感受着阵阵水雾带来的丝丝凉意。她的心情激荡,把脸上的面具一把撕下,扔进了黄河,摘下风帽,发丝随风狂舞。冲着那奔腾的瀑布,把手捂在嘴边,握成喇叭状,大声叫喊起来。风浪太大,涛声震天,绮云也听不见自己在叫嚷些什么,只觉得几个月以来郁结在胸中的害怕沉重都消散一空。
绮云挥舞叫嚷一通之后,才注意到峡谷岸边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不远处负手站了一名白衣青年男子,正静静地望着她。她羞赧地对他笑了笑,绮云回视之下,笑容不由怔住。
在黄河的惊涛骇浪之前,静静地立了那么一名男子,让绮云疑心是谪仙下凡。只见他的五官无一不美,剑眉星目,鼻如削玉,唇似绛英。在淡淡的阳光下,肌肤白皙如玉,如同清晨的霞光。他头戴玉冠,配着丝缎般的黑发,一袭白色束腰锦衣映衬着他身姿挺拔,超凡出尘。
绮云自以为识尽天下美男,少时离家至建康和刘氏兄弟一起长大,之前结识落难的佛狸,再后来与赫连三位王子纠缠。
绮云在心中默默地对比着,刘氏兄弟温文尔雅,俊逸秀彻,犹如水乡里鹤立独行的青鹭。佛狸矜贵深沉又聪慧机敏,像在雪域中神出鬼没的狼王;赫连氏王子英挺矫健,如草原上展翅翱翔的苍鹰;那么眼前此人就像……就像凤凰,在冰山之上孤傲于世的白凤,俊美绝伦,风华绝代。
在他身后不远处站了两名女子,皆是一袭白色衫裙,面带轻纱,身材婀娜窈窕,气质高贵不凡。
那名男子见绮云望过来,清亮的眸子冷冷的瞥开了,望向瀑布。绮云此时的心境开阔,也不觉尴尬。半晌,才见那男子施施然转身离去,身后跟着那两名女子,三人一行白衣飘飘而去,有如一幅图画般。绮云默默欣赏了良久,也缓缓离开壶口,前往重镇并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