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更离谱的』指环若不是被套在手上,恐怕会笑得飞不起来。『竟然有人以为是男爵要搬家,所以烧毁了旧城堡。搬家要烧毁旧址,这难道是什么新兴的时尚吗』
我从来不懂时尚。尤利尔心想。这玩意儿令人难以忍受,以至于人们需要每两个月更换一次。这些冒险者不知从哪里听来或干脆自己瞎编的消息,学徒让它们左耳进右耳出。“我在想‘净釜’的事。”
离开尖啸堡后,穿越沼泽地花费了一整晚的时间。尤利尔还在半路上耽搁许久,让誓约之卷的副作用在到达六指堡前消除。可能是他头一次这么频繁地使用神术,尤利尔感觉自己被负能量直接淹没,自杀的念头在心里盘旋不去。他听见地狱里被他杀死的人的哀嚎,天国的光辉点亮少女的红头发。塞西莉亚向他伸出手。无穷无尽的疲惫、绝望、疯狂压在火种上,试图将它熄灭。没有成功。尤利尔最终摆脱低落的潮汐,他用意志回应自己的使命。
与在霜叶堡时不同,支持他的不再是悲痛和仇恨。我能驱使我的身体和灵魂,我能操纵我的意志。尤利尔在古堡长廊踏过残肢,一路浇下火油。他给尚未死透的吸血鬼了结,那时他想到自己在训练场上得到的伤痕和痛苦,一切都是值得的。有朝一日,被教士赶出修道院的小孩也能成为人类的守护者。
可这还不够。血族制造‘净釜’所采用的原料被整个神秘领域抵制,因此它成了七大神秘支点的违禁品。但这跟血族加入守誓者联盟后宣布不再制造血裔的承诺一样,本身不具备令人信服的效力。尤利尔知道,要想完成对桃乐丝的承诺,他必须一劳永逸,清除掉盖亚教会在对待未婚母亲和孤儿的制度上的积弊。他的敌人不止有狡猾的人贩子,还有从这些人贩子手里得到“货物”的买家们。
『安魂堡也许看不上‘净釜’,这种东西只在乡下的吸血鬼间流行』这是指环表达安慰的方式。
“我在想奥兰德的诅咒。他既是血族,又是血裔。这种情况是‘净釜’导致的吗?不,是索维罗。”尤利尔把苹果醋喝干。“为什么我碰到的每一件事都与这该死的魔药脱不开关系?”
『不是你碰上它,而是你正根据它的线索追寻』索伦指出。『奥兰德已经死了,你需要担心的是他有没有将他的药剂交给其他人。显而易见,波西埃男爵完全了解配方』
“他不在城堡里,而在灰翅鸟岛。安魂堡的特罗尔班亲王也在那里。你觉得他们的行动与‘净釜’有关吗?”
『特罗尔班亲王是空境』指环警告他。
这不要紧。“就算白抽不出时间,罗奈德阁下和海伦女士也不会坐视他们在克洛伊的属国领土上弄出什么大动静。”但愿他们不会,都不会。尤利尔唯独这点不敢肯定。“我该走了,没时间在这里浪费。”
『休息不是浪费时间,白痴。你不是我。人类需要休息,否则就会提不起劲』
我也不只是人类。自从成为了神秘生物,尤利尔几乎没有为精力不够操心过。他的魔力可以由誓约之卷补充,体力也比普通人更强大。即便不用魔力增幅,学徒也能感到自己的身体素质正在逐渐脱离凡人的范畴。曾经乔伊能够一只手抵挡下钢岩卫士的冲撞——元素生物足有教堂钟楼那么高,挥动手臂时遮天蔽日,白之使与它相比好像大树下的一粒草籽。但他轻易升起坚固的壁垒,震动和冲击被冰墙完全承接,两侧的山体在余波下垮塌,他们也没受到半点伤害。那种力量慑住了他,直到今日依旧难忘。
也许有一天,我也能做到。“这不算什么,我撑得住。”
『你以为不眠不休能对找到那些孩子有帮助?现在你争取的时间,早晚都得还回来』
“他们不安全。那些吸血鬼要把他们当做‘净釜’的原料……”
『……但也总好过直接食用』索伦毫不客气地说,『干什么?他们本来就是作为吸血鬼的食物才被买走的。安全是相对而言,我觉得灰翅鸟岛的孩子说不准比落在人贩子手里的要好得多。你以为自己是他们的救世主?太晚了,在你没出生之前就有许多人这么死了』
尤利尔不得不承认指环索伦说得没错。“那我去睡一会儿。”他爬上客栈的楼梯。原本学徒很怀疑自己能否睡着,但在真的闭上眼睛后,他再次睁眼已是傍晚时分。这还是索伦叫醒他的结果。尤利尔以为自己才躺下。
“这么晚了?”他一跃而起。还真是早晚都得还回来。
『下次抱怨智者的劝诫时,你最好闭上嘴巴仔细想想』指环讥笑。
索伦总有本事,来打消我对它的感激。尤利尔一边穿外套,一边随口询问它:“冒险者有什么新消息么?”他现在已经习惯将佣兵们的谈资当成报纸来读了。
『他们没有,但我有一个』
难不成是乔伊?不,应该不会。尤利尔不大清楚解决叛乱需要多久,但圣卡洛斯的情况他有耳闻。“怎么?”
『我看到一个人。你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那个黑巫师,他来流水之庭,甚至到了六指堡』
尤利尔不禁想到冬青镇的神奇换位魔法。“黑巫师来六指堡做什么?”
『谁知道呢』指环不太关心,『没准他是跟着你来的。好了,你现在又要干嘛去?到港口?』
“我得到慈善之家一趟。”虽然尤利尔对教会的孤儿院不大放心,但他也没有其他能够安置这些孩子们的地方。尤利尔用自己的银光戒指做担保,想必没人敢再对他们伸手。两个人类孩子都点燃了火种,正在接受神术的治疗。但愿他们会安然无恙。“时间是很紧张,可我要是不去看看,焦虑会更严重。”
结果,索伦一句话就改变了他的计划:『你不饿吗』
这时尤利尔正好下到一楼的餐厅,客栈里弥漫着一股烤鸡和烘焙豆子的气味,冒险者们推杯换盏,吟游诗人展示美妙的歌喉。人们闲聊的话题也从尖啸堡和血族变成了微光森林的某个遭到袭击的商队。他发现自己可以对抗忧郁和绝望的意志力在气味与声音的诱惑下忽然不堪一击,以至于又停留了半小时才离开。当尤利尔终于能够放心地踏上码头的木栈道时,他觉得自己看起来一定非常滑稽。
『你很慌张』
“没有。”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慌张什么?该慌的是那些罪人才对,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制裁即将到来的话。真奇怪,难道我休息时会显得慌张吗?
『别不承认。你觉得自己会将事情搞砸,对吗?你害怕违背对那女孩的诺言。你把教会的过失当成自己的责任。瞧你这样子,在布鲁姆诺特你也没这么焦躁过。我该把这表情记录下来。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呢』
千万不要。“我是很担心。”学徒承认了,“我觉得自己休息的时间有点长了。在吸血鬼残害人类幼儿时,我却舒服地坐在椅子里吃晚餐。”那些混账东西将孩子们当做晚餐。他不知道也就算了,但现在情况不一样。这种差别没法不给他罪恶感。
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尤利尔自己也清楚:“你知道吗?我本该是那些孩子中的一员。修道院里没有幼童,所有人都被送走,连人们拣剩下的孩子也不例外。在这方面,吸血鬼不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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