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部的老师实际上是很不好做的。
至少姗姗老师就这么认为。
她作为一个南方来的娇小妹陀,刚毕业的第一份面试,成功地让她被一个新兴的教育集团录取,然后作为新职员入集团的默认规矩,被调度到一个北方的小镇上做为期三学年的实验班主任。
她的教科书、大纲,全部由集团提供,甚至教学进度和管理方式也必须由集团远程会议一起备课,在全国很多不太发达的同时城镇实行。这种半公半私人的投资型学校大多建立在经济一般,在当时人口普遍文化水平不高可是对教育刚开始有需求的小县城里,有的时候他们的教材里会出现与她当时学习时不太相符的教学内容,有些负责的老师专门向上级提出了错误点,可是集团却从未更改过,并且直接辞退了这种总是“故意挑刺”地的教职工。
幸好姗姗并不是嘴快的那种人,她很聪明,装作服从集团教资的同时,也会在课上专门和自己的学生提出这个“印刷错误”。
“反正天高皇帝远,不被举报上面就不会发现。”
她这样想着,在这沿海的小镇里就此安定下来。
作为初出茅庐的大学毕业生,在工作的第一年就要担任一个班级的班主任,还要在除了学习时间之外的大量课余时间里,按照集团要求收集学生的心理状态、家庭环境,还有课后学习的时间等各个数据,这意味着她在上半学期就要做好全班每一位同学的家访。还好,她还是个未婚的没有家庭且体力也算充足的年轻教师,不过连续家访了十几天之后,自己在这个小镇新交的帅气男友也已经有些不开心了。
给自己打打气,按照成绩排名,今天她要去天天闹绯闻的“班草”家去,根据学籍资料上写的,他的父母好像还是地方的基层干部,不过在教育大于一切的现代,什么大老板,干部,都得老老实实接受老师的教育和关心,所以她特意在下班后换上了最端庄的职业短裙,梳理好新烫的大波浪,骑着电瓶车来到了这个小区的门口,然后尴尬地被年轻的保安拦住了。
“抱歉女士,请您登记一下,并告知门牌号,我们门岗跟家主确定下才能让您进去。”
姗姗第一次在这个刚过集体温饱的小镇被一个小区的门卫给拦下,她无奈的乖乖合作,按照自己工作簿上的记录,在门岗处的小本子上留下了自己的姓名和电话,一旁的保安似乎是军人出身,行动之间带着自然的严肃和稳重。
“您好,这里是门岗,请问您今天是否有访客?”
姗姗老师就这么尴尬的等门卫和学生家长请示,明明约好了的见面,却在等候的时候觉得有些不确定起来,甚至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个上门推销的社会人员,在心里默默安抚了自己几次后,门岗也终于放行,并热心地替她指了正确的方向。
驾驶自己新买的小电动穿过无人的通幽曲径,果然在门岗指的方向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自己的学生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她把自己粉色的电动车停靠在路边,才有心情打量这学生的家庭环境。
小路的最深处的别墅门口,应该是别墅的后门,她看见半地下的车库门敞开着,里面停放了一黑一白两台车,车库前后都有卷帘门,往北面的卷帘门连接了一片小院子,院子里什么也没有种,只做了地面的硬化和一个高大的篮球架,篮球架旁边就是别墅后门的几步楼梯,这样的建筑一楼不会太潮湿,车库也能见到阳光,令她意外的是,自己的学生正抱着个篮球,原本白皙的皮肤被傍晚的阳光晒得通红。
“老师您来啦,不好意思,我玩球搞得自己挺脏的,您先进来吧,我爸妈都在家。”
“好的吕维,没关系的。”
姗姗老师随着吕维的带路上到一楼的客厅里,吕父吕母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她看着穿着居家服的夫妻俩,优渥的生活条件让她在探访了许多自建砖房之后有些恍惚。
吕父年近四十,看客厅玄关的照片,他是一名足球爱好者,他头上已经有些许白发,但是只看脸却还是年轻模样,虽然他此时并没有摆出官员的架子,身上穿的也是普通柔软的居家服,但是他大方的接待还是与其他学生家长比较紧张的反应有很大区别。
“王老师,快坐,老师喝水还是喝茶?家里的咖啡也不错,是孩子们的姑姑从国外带回来的。”
吕父长长的臂膀一挥,热情地给姗姗老师指定了座位,
“小维,你快去洗个澡,我跟你们老师好好聊聊。”
吕母推着小儿子的后背,将他撵到二楼去洗澡。她也三十几岁了,并不是家庭主妇,而是当地环保局的局长,此时穿了件肉色的羊绒一步裙,保养得很好的面庞上几乎看不到细纹,露出领口的细长脖颈白皙光滑,坠了一块圆润的和田玉,玉色洁白但却不如后面的肌肤那样有血气。看着她姣好如羊脂的皮肤,姗姗突然明白吕维的好皮肤随了谁。她再看看吕父一人坐在沙发正位上,挥手叫茶时横扫一个座位的长臂,还有左右都没人想坐的霸道劲儿,也明白了吕维的大个子是随了他父亲,姗姗老师本人中等个子,一米六几因着体重较轻显得个子也不矮,但是若跟吕家一家人站在一起,怕是垫底的身高了。
“姗姗老师,我们小维在学校还跟得上呀?”
吕母坐在姗姗老师最近的沙发上,她把长发变成了一个简约的发髻低低的用一根金属的发簪固定住,脸侧的碎发也烫了自然的蜷曲,手上白白净净,没有什么装饰,指甲也没有涂色,只短短留了一些修成好看的月牙形,手腕也极其纤细,只带了一个细链子的小表盘的女士手表。她说话时总是微微翘起唇角,唇上涂了自然的朱砂色,显得气色极好,整个人透露出一种很高级的精致感。
“跟得上的,是这样,因为我们学校是实验学校,咱们这一届的孩子们赶上了好时候,最新的实验性教科书实际上比以往的教科书内容先进很多,学校的课程安排也是空前的丰富,谷校长也是特意返聘回来的,大多数学生都很有希望直升到我们集团的高中去。目前来看,吕维的成绩在我们班级排得上前十几名的。”
她惯例把准备好的说了,可是却有一种面对上级汇报工作的窘迫感,她清了清嗓子偷偷看向依旧笑着的吕家夫妇,见他们没有想插话的意思,便假装自在的继续。
“本着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指导方针,您家孩子也在体育方面表现特别突出,这次的家访,主要看看学生生活方面有没有一些需要我们老师们协助的地方,比如青春期逆反,校外的打架斗殴,还有早恋等容易被忽略的事情,如果在日常生活中有不太寻常的地方,都可以互相交流。”
她翻开入学测试的成绩排名递给了吕母,没注意到在说道“打架斗殴”时吕维的父母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
吕母神色自若地接过成绩单细细看起来,吕父却并不在意,继续热情地招待姗姗老师:“老师,多吃点水果,喝茶喝茶,呵呵。”
姗姗老师有些尴尬的取了些保姆送上来的剥好又切成小瓣的橙子吃了,眼光余处突然扫见吕维换了一身短袖的运动服,穿了双时髦的跑鞋准备出门去。
“嗯?吕维你要出门去吗?”
她老师下意识地问了句,但见那“吕维”也疑惑地转过身来。
洗了个澡的功夫,这个“吕维”却好像是变了个人,他转过身来看着老师的眼神也十分沉稳,丝毫不见平日里的羞赧和活泼,他目光似大海一般深沉,甚至比他做官的父亲还要有些魄力,姗姗老师也不解怎么吕维洗了个澡就变了神色,待看到他肌肉上淡淡的小麦色并不似刚刚打球时白皙的皮肤时,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人是不会那么短短时间就能晒成这样的。
那这个竟然是吕维的双胞胎兄弟吗?这也太像了!
她眼看着“吕维”拿着要出门去的钥匙转身朝她走来,走到她面前一米左右时,同在变声期的低沉嗓音低低响起:“老师好,我是吕维的哥哥,我叫吕郜林。”
这孩子嗓音极低,十分有磁性,姗姗抬着头仰看着这个大个子的男孩,看他晒黑的皮肤下面包裹得极好看的肌肉,运动短裤下露出也被晒黑的结实的小腿,口袋里装着现下城里非常时髦的mp4,上面插了根长线的白色耳机,耳机线因为怕碍事被他从小腹衣摆处塞进怀里,又从领口处漏出来挂在短袖领口上,将本来就非常节省布料的运动衫领口扯成微微的V字形,露出一些胸口来。
吕父从沙发上站起,父子俩人身形几乎一样,不过吕父还要高一些,这说明他的孩子还有个子能长,姗姗看着眼神沉稳到冷漠的吕郜林,只觉得老天真是不公平,他家生活已经十分优渥,却在这还有些封建的小镇得了双胞胎儿子,而两个孩子却还长得这样好看不像凡人。
“咳咳,不好意思,你们实在很像,看样子家访还是有收获的,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吕维是双胞胎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掩住部分面颊,生怕自己的脸红了叫人看出来笑话。
“哈哈哈,不碍事。”
吕父大力地拍着自己儿子的肩膀,也就是吕维兄弟这样的身板才能在他的大手下稳稳的站住。
“大家都分不清我两个儿子,但是他俩实际上好分得很,这个是老大,小时候可爱得像个小狗子呢,不知怎么了,这两年不爱说话了。小维比他就晚二十分钟,小时候皮猴子一样,现在却变得憨憨的,这真是做父母的也想不到的,哈哈哈!”
他似乎十分喜爱两个儿子,说话间手里还在摩挲大儿子的肩膀。
“是这样啊,呵呵。”
姗姗老师只能尴尬地赔笑,被老爸环住肩膀的吕郜林站了一会儿,跟老师也打了个招呼,还是独自出门了。
吕父看儿子出门的背影,满意地喝了口热茶。
“他去跑步的,这孩子,随我,哈哈,爱运动。”
一旁看完了成绩单的吕母突然问了一句:“老师,我们小维,嗯……我们小维和同学的关系好不好呀?”
吕父见她问了这样一句,喝茶的动作微微停顿,但随即又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品茶,仿佛这茶里掺了勾人的蜜,叫他抬不起头来。
“和同学的关系?吕维同学很受女同学的欢迎呢,不过学校并不允许学生早恋,孩子们都知道,所以并没有什么不平常的地方。”
“我是说,他和男生们的关系呢?”吕母仍旧是笑盈盈的,双手叠放在腿上,十分端庄优雅的侧腿坐着。
“和男生的关系?很少有家长关心这方面的问题呢,您家果然对孩子的教育关心的十分全面。男生们这个年纪,总要打打闹闹的,但是小维和其他男同学关系也挺好的,我们学校准备组织校篮球队、足球队、长短跑队,可能到时候小维还比较抢手呢。”
姗姗老师并不知道吕母问这个问题的真实目的,她实际上也不太清楚吕维与男生们的关系如何,一是开学时间并不久,二是班级同学们的关系并不是她能透彻地了解的,所以只好偏开话题。
吕父吕母在官场上时间不短,这样子插科打诨的事情看得多了,也明白问不出什么,便随着姗姗老师的话题转了方向。
家访结束后姗姗老师拒绝了吕母热情的晚饭,骑着粉色的小电驴出小区时,看着已经淡淡亮起的昏黄路灯微微松了口气。几秒钟深呼吸后她愉快地吹着有些凉意的晚风,看着路上行色匆匆的归家人们,穿着普通的衣着,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他们也许贫穷也许富裕,但是日子都是一样过的,广厦千间,夜眠不过三尺,良田千顷,日食不过三餐。她把刚刚在学生家里看到的、经历的阶级差距都抛给晚风带走,迎着这夹着落叶的晚风,准备回家享受男友的爱心晚餐。
……
吃过晚饭后,吕家的兄弟俩在负一层的活动室里打台球,镇子里的普通学生们只能在街道边的小摊贩处花钱租一张歪歪斜斜的台球桌,按照当地的土规矩比高低,玩闹间还要提防被父母或老师抓包。但是对于吕维兄弟俩来说,这只是闲时众多娱乐的一种方式,甚至有时候吕父处理完公务,也会和他们来上两把。
“哥,今天我们老师来你有没有听到他们谈了什么?”
“什么?”
“我偷偷地听见爸爸妈妈问她,问我和同学的关系怎么样。哥,我以前不爱跟男同学玩吗?”
“并不是,你受伤前,很爱跟男同学玩。”
吕郜林知道父母不想让弟弟回想起以前的样子,他的弟弟现在温和有礼,还变得十分好学,与以前的脾性截然不同,他虽然还小,但是也知道弟弟那年出的事要不是有了父母的掩盖,怕是早就传遍整个县了,甚至要是传到市里,省里,他们这一家子都要因为这个“杀人犯”赔个干净。现在憨憨吕维的记不得被打伤之前的所有事,简直是老天帮了他们全家一个大忙,妈妈还因此信了佛,拜这个拜那个,无论庙里供奉了什么,这两年附近的所有庙宇都认得了吕母这个大“香客”,但是他心里却知道,这一切都发生在那晚见到那小女孩之后,那个飘在半空的小女孩,不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肯定不是神仙就是了,偏偏就那晚之后弟弟不仅重伤痊愈,就连性格也不再如以前那样的不羁和混账。
思及此处,郜林又补充了一句。
“那应该是爸爸妈妈随便问的吧,不要放在心上。”
“嗯!嘿嘿。”憨憨的吕维这才放下心来。
于吕维而言,他心里只知道自己两年前出了事,被他现在的好朋友樱柠救了下来,樱柠自己没有身体,白天里只能借用自己同学李蕊蕊的身体,这种鬼神迷道的事情别人听都不敢听,但是他自己醒来脑子里仿佛就在等这样一个人来到他的生活里,他只觉得落叶找到了根似的安全,没有丝毫的怀疑和惧怕。放学前他去找了樱柠,邀请她周末来自己家里玩,当她答应时,自己就觉得油然而生的开心,甚至已经开始盘算那天让阿姨做什么菜准备着了。
但是樱柠这里却因为他的邀请发生了意料外的事。
“吕维长得那么好看,那么阳光,怎么就看上了那个不爱说话的乡下丫头?”
说话的是班里最爱争强好胜的侗可嘉,她开学初就已经跟所有老师自荐过自己,原本还想竞争班长,奈何她的成绩实在很一般,学生们都把学习好看成能让自己信服的唯一标准,没有吃她长袖善舞的这一套,因此班长还是由班里的第一名叫做邵兵的男孩子担任,而她也算捞了个“职位”做了班里的“文艺委员”。
这文艺委员平时也不做什么事,帮班主任管理班费,规划课余活动就行,但是小姑娘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她这几天游走班级中,用小零食,小八卦,罗织了班里好多的女孩子们,像个地下组织似的起了个名字,叫做“姐妹淘”。
下课时她又和一众姐妹聚在一起,她随意地说出这个话题,又从桌肚里掏出几本学校不允许带来的...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