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打篮球 下

大致猜出了是谁惹来混混----“闭嘴！宫城！”

    他径直走到三井面前，面对跑上来想救三井的喽啰，不怒自威迸出两个字：“脱鞋！”

    所有人，包括樱木军团忙不迭脱鞋。

    赤木再看向遍体鳞伤的三井----

    “三井。”

    抬手一抽，一耳光！三井被打得大步趔趄，脸颊更加肿胀。

    面无表情再反手一扇！两耳光！！

    我闭眼，又听到清脆啪一响，三记耳光！！

    三井没有还手。他极力站稳，想在篮球队队长面前维持最后的尊严。他喘个不停，呼吸声粗重不堪，堵着喉咙。

    然后，木暮说出了那句震惊大家的话，“三井，三井是篮球队的人。”

    我听过的故事，在旧世界线下由木暮伤感说出来。神奈川曾经的最有价值球员，在比赛最后一刻扭转乾坤反败为胜的三井，头戴光环来到湘北，立志于，要让名不见经传的球队，称霸全国。

    然后，因为不甘心让身体天赋不一般的赤木，抢走他最闪亮的光彩。三井在练习中因为不服输，施展急停跳投伤了膝盖。急于参加县大赛等不及伤好又上场，他最终伤得更重，拄着柺棍一瘸一瘸离开了。身后是赤木初次闪耀出光芒，成为湘北新核心的赛场。三井再也没回来。

    被当众揭开伤疤的三井，强撑着一手掀起凌乱头发，用最后一丝骄傲强行装作酷炫，“木暮，你实在是太多嘴了！”

    “可是我说的都是事实啊三井！”

    侥幸还能站起的喽啰们和其他队员，樱木军团都开始讨论起三井的过往，原来喽啰混混从来不知道三井曾有的荣耀时光，高宫他们叽里咕噜要是三井没受伤，现在一定是队伍王牌，包括晴子和她的女伴，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语句视线，对他无异于精神凌迟。

    三井肩膀直颤，脏污的脸上也在抽搐----

    “你这么执意找良田麻烦，并不是因为他目中无人这么简单，大概因为良田是篮球队备受期待的新人，因为他拥有你丧失的东西。”彩子说着事实。

    良田走上前，居然对三井用了敬语！“三井桑……”

    德男也凑上前，“三井，其实你打心底想回篮球队的吧。”他说着三井欺负打球少年的往事……

    我悄然无声，叹口气。这个骄傲之极大男孩的脆弱和自尊，是绝对不能忍受就此下坡，顺水推舟回归的。

    果然，被戳中的三井，又疯了！一拳打倒德男！冲上前的木暮大吼：“你们个个都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废话！！”扇开了木暮！

    他把大好人副队长木暮打翻，再度激起众人公愤！三井几乎是作死，恨不得自己被围殴打死在这里也不要面对现实-----

    木暮不生气，扶了扶眼镜，“三井，你的脚伤现在好了吧，既然好了，我们就一起来打篮球吧？”他向三井友好地伸出手----

    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三井又一次把木暮使劲推倒！用张牙舞爪的词汇，掩饰自己有多失败----

    “你是个白痴啊！谁要一起打篮球！！蠢材！对我而言，篮球一点留恋的价值都没有！我来这里，只是为了修理宫城而已！不准你们再提那些无聊的旧事！打篮球不过是单纯的社团活动而已！我是感觉无聊才不玩的，这样不行吗？”

    傻瓜一味否决自己对篮球的爱，这模样，又和昨天还振振有词一辈子爱篮球的三井重叠起来。虽然我知道后者才是现在世界线的本相……可是……望着脆弱不堪的三井，我……恍然。他也说过，这辈子都爱我。

    木暮被激怒，一贯斯文的他爬起来揪住三井的校服外套，“你不是说什么要称霸全国吗？你不是说要拿全国第一吗？你不是说要让湘北变强吗？你没种，三井，你是没种的家伙吗？！根本没种还弹什么称霸全国！不要痴人说梦话！”

    “那是以前的事，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三井挣扎。

    我苦笑。幸好篮球是物体，无知觉无情感，不然先被挚爱了多年再一朝被否认，真是伤不起。

    “你不准说无关这个词！！”木暮喝令他，爆发滔滔不绝：“我和赤木不同，对我这种天赋程度的人来说，称霸全国是我梦里都无法企及的事！我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种机会，可是，当我看到你和赤木两个人练球的时候，我头一次产生了令我忍不住颤抖的想法，我们可以啊！！”

    “可是，后来你离开篮球队，我的梦想也消失了，单凭赤木一个人是没办法达成愿望的。可后来，宫城来了，流川也加入，今年又有机会了！和陵南的练习比赛，我们仅仅是输了一分而已！就在我开始认为今年一定能成功的时候，三井你隔了两年又出现了！夺走我的梦想的罪魁祸首！这次竟然又来逼迫篮球队解散！三井！你到底要夺走我几次梦想才甘心！！”

    “你给我说句话！三井！！”

    “木暮，你的梦想关我什么事？！篮球，篮球这种东西我早就已经----”他狼狈地负隅顽抗，却始终说不出不爱。

    “三井！拘泥于过去而无法自拔的人，就是你了！“良田犀利道，一举戳破了三井用来伪装的那张可笑的皮。

    我看见三井露出迷途羔羊般的恍惚神色。

    门外传来敲门声。指引他人生的圣光，安西教练的声音终于透过大门传来。“是我。教练。”

    那一瞬间，我听到呆呆伫立的运动男孩那颗心脏，重新急促跳动的声音。

    门打开，三井瞳孔放大，表情就像一个愣愣懵懂不知家在何方的委屈少年。安西和蔼地推了推眼镜，“是你呀。”再平常不过地，和这个几乎给篮球社带来灭顶之灾的孩子，打招呼。

    三井鼻翼翕动----他望着最愧对的人，想起了过往-----永不放弃，直到世界的尽头啊。

    那个意气风发自信洋溢的灵魂，复苏了。

    “教练，安西教练……”他嚎啕大哭，眼泪如决堤。这个骄傲之极的少年，缓缓跪下，双手撑地，负罪哭泣，“篮球，我想打篮球。”

    我作为现场不存在的人，静静观望着这个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的不完美完美结局。一直看着洋平他们挺身而出把砸场的罪名背在身上，维护三井也保护了篮球队。

    我看着，这条世界线的三井，在当天回到了久违的顶层公寓，他倚坐在窗台前，埋着头，双肩抖动抽搐不止----是哭是笑，混淆不清。而当他终于抬起脸，我看见天上月落星沉落入其中的熠熠闪耀。第一缕黎明的晨曦洒在快十八岁三井的脸上，犹如一枚火种，迅速燃起烈火如炎，坚毅灿烂，点亮那最激荡热血的一个夏天。

    我微微笑，即使他看不见我，也朝系上鞋带出门晨跑的三井挥挥手，潇洒告别了这个运动男孩。

    所有的投影淡去，我依旧坐在秋田县家中的沙发上，地板上还有碎掉的移动电话机----我失控的证据。完全无辜的三井大半夜接到我骤然打过来的电话，猝不及防挨了骂，一头雾水吧。

    “对不起。”我轻声自言自语。“我终究把你的高中经历，彻底改写了。而你真正爱的是什么，太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