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和额头缝了针,现在麻醉药,褪了吗?
我端详着三井,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却又顿住,缝了针的几道创口,令他英俊干净的眉眼另有一层脆弱感,我不忍触碰。“没关系的,三井……”喃喃低念的我,却在恍惚到底是可能留疤没关系,还是今天的湘北战败没关系?
他双眸紧闭,眼角渗出湿色。
我只好,轻轻触摸着他在进行静脉滴注的手—-其指节修长,指甲圆润整整齐齐剪得很短,只是五指指腹都因为常年打球磨出了茧子,而掌心却柔软而干净,掌纹清晰,他持球的姿势很标准。
我的手,在试探拨开他掌心,看传说中命运掌纹是否多厄时,被轻轻却牢牢,反握住。
三井。他的手指滚烫,还在发颤。我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安抚地再覆上他手背,前仰身体,正对上他睁开的,晶亮眼睛。
“小泽……”他微弱叫我。脸色煞白。
我露出微笑,“你醒啦三井。哪里感到不舒服吗?”
“小泽—-”他费力地忍着嘴角破裂再缝针的不适,“小泽……比赛……”
“是不是头昏想吐?三井,你脑震荡了,需要静养。”我握起他的手,低声安慰他,“其余的事情,暂时别想了,好吗?”
“小泽,比赛……明天……你……山王的训练吧……”他声音低微,费力说。
他是指,明天山王要打第一场比赛,要我回去训练。
“嘘,别说话,我知道了三井。”
他忍着麻醉没全散的效力,继续固执:“要小心……对位的南烈,不要受伤。小泽……你……训练,不用担心我。”
我望着三井强忍水光越来越泛红的眼睛,点点头,“好,我明天比赛完再来看你,三井。我会拿到全国冠军的。”
安静地合上门后,我没有离开。靠着门板,直至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终于发泄出来的呜咽哭声。我悄悄从门缝里望过去,十七岁的三井一头蒙在被子里,哭得浑身直颤,怎么伤心委屈他都不愿意当着我的面爆发——
我就这么静静地靠在门后,听着他痛痛快快地哭---不幸情绪一激动,脑震荡的眩晕呕吐发作,他趴在床边不可遏抑地干呕,我立即又冲进去,叫护士----涕泪满脸,嘴角又裂开渗血的三井见我把他的狼狈样看个一清二楚,竭力拉扯被子遮住自己。这个……大笨蛋啊。
闹腾了一番,嘴角重新贴上医用胶布,护士也给他注射新的营养神经药物,最终他躺在床上,愣愣盯着挂的吊瓶,眼睛红肿,泪痕斑驳。
我起身,去拧了一条干净毛巾,走向床头。
三井居然扭头,还想尴尬地躲闪,但终究无用。我两手轻轻捧住他的脑袋,挟持他动不了,“待会安西教练他们会来,三井,你想让他们看到你大哭过?”
一句话,终于让他服贴老实。
湿毛巾给他仔仔细细擦干净了脸,随后擦手。完了就坐在一旁,我也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翻看杂志----间或听着三井吸鼻子的声音。
我看着流行杂志,用温和的声音,轻声阅颂看过的一个童话故事里的名言,虽然它并不在杂志上。
“当你在夜晚抬头看星空,我就住在那其中一颗星球上,因为我在那颗星球对你笑,对你而言,就像整个星空都为你而笑一样,这样,你就拥有了为你而微笑的整片星空。”
这段《小王子》里的话,本来是计划后年我和他最终分别之时,我用来抚慰激励将来的他要幸福的。
现在轻声念,病房里只有我温暖音质的声音,窗外斜阳淡淡,微风吹动树叶,好像,他情绪终于也渐渐恢复稳定了。
我放下杂志,正对上三井的注视,“……谢谢你陪着我,小泽。”他清晰明白,我在用杂志上根本乌有的话,抚慰他。
“没关系的,刚刚你大哭一场也挺好,真的。不要再强装没事。我知道,你实质很坚强。现在,感觉怎么样?三井?”
他发泄了一通后,接受现实归于平静,垂眸,带着浓重的鼻音,“小泽,抱歉,终究我……我没法实现和你打球的约定了。”
“不急。”我平静微笑说道,“这个约定没有时间限制,我们还有明年,后年---啊,不行,你可不能留级。你先去大学,我也可以找你的。”
他红着眼睛略笑了笑,拉起我的手,“是的,小泽----我是永不放弃的三井寿。明年同样在广岛,我一定要实现我们的心愿。”
从头到尾他都没问今天比赛的结果。我也不想提及湘北失去两员核心成员后的崩溃场面----他看了看时间,再次坚定而温和地,劝我归队。
“那我真走了。明天比赛完就来看你。反正你需要休养,到时候打完八月七日总决赛,你和我一起走吧,全国大赛结束各支队伍肯定有短暂的调休期,我们去短途旅行。”我给出了自己能给的安慰奖励。
他郑重应下。
我走到医院门口时,遇上了安西教练带领的湘北军团和晴子樱木他们,大家都是来探病的----宫城脸色羞愧,赤木情绪低落,其他人有气愤还有伤心,晴子脸上更有哭过的痕迹:因为湘北,又变成赤木一人球队的湘北,独木难支最终52比76惨败丰玉。我向他们问好,告诉大家三井的状态基本稳定。樱木花道愤愤地说,泽北你明天一定要狠狠教训丰玉队!
“先不说这个。”我拍拍他宽阔的肩,“樱木,湘北,很需要你。明年全国大赛再战的湘北有了你,会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