撄宁也给自己斟酒,悠悠道。
“它不能教人避祸,但能教人在祸事来时接受,不被祸事影响。无论身处何处,心都是和泰安宁的。”
闲渔子轻笑道:“这又和避成祸又何区别呢?”
朱强骨问道:“不过,人既然在俗世中,就难免受外物侵扰,二位前辈如何通达撄宁境界的呢?”
他修为不如二人,因而称二人为前辈。
闲渔子答:“何必避免外物的侵扰呢?万事万物都在变化,你我受万物影响也在变化,何须畏惧这些变化呢?”
“无量生,无穷死,万事万物存在有之根本道理,无论受到什么影响,心境都和没有受影响一样,这就是撄宁。将道融入神魂,便是忘了道又如何?将物我混同一体,由心意去行事却不违背大道,又何来外物之说?”
朱强骨道:“原来如此,我受教了。”
“不知两位可愿听听我道号弱志之意,听听晚辈的道呢?”
闲渔子道:“愿闻其详。”
朱强骨道:“弱志并非无志,有适合自己的目标,不必追求不属于自己的浮华,强健自己的身体,但不因追求力量而丧失本心,这便是我的道号与名字的来源。”
“我的道,是知心机,而不存心机,观外物,而不学外物,谦和学习,努力炼体,万事万物皆是自然。”
说罢话,二人皆笑,撄宁去柜后搬了一桶酒,道:“今日我便与道友论道在此,酒尽管喝。”
朱强骨道了谢,为三人都斟上酒。
一层结界撑开来,路过的凡人都找不到店了,也自然不会来酒肆打扰。
撄宁问闲渔子道:“敢问道友的道为何?”
闲渔子道:“我道号闲渔,本是江上渔人,生性爱清闲,乐逍遥。我之道,便是道而已,我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但请我勉强说一说罢。”
“圣人何有?贤者何贤?万事万物都存在其相同性,也存在其独特性,天下无圣人,无贤者,也有圣人,有贤者。”
“我之道,在为而不争,在逍遥虚极之处。万事万物都无穷尽,道也没有穷尽,生死与我而言没有意义,死生都是个体生命的不同存在形式,对整体的道而言,是不存在的。无论好的,坏的,都是道的一部分,但我们追求好的善的事情,又不免为万物贴上标签。”
“天地委其形,人别以其名。人认识万物通过‘名’,这是难以避免的。我认识这杯酒,但我见到了别的酒时,不会以对这杯酒的态度对待它,这是我的变化之道。
认识到事物的变化,便要认识事物的不变。没有什么不在变化,唯有变化不在变化。你我皆是整体中的个体,接着便要谈个体的逍遥了。”
“我们的形体摆脱不了束缚,我们的思想受外物影响,但却可以遨游于太虚,这是多么奇妙啊。”
闲渔子说着,捧起酒坛喝起来,酒液淌在前襟上白发上,他却毫不在乎。
“放掉拘束吧,丢掉俗礼和局限,逍遥乎山水之阿,放旷乎人间之世,没有什么是必须存在的,也没有什么是不存在的,你存在吗?我存在吗?我们都在梦里,我们都在说疯话啊”
“我的形体受万物侵扰,我的精神永恒自由,无所依凭,忘己忘人,这便是我的道啊,万事万物都是我的道。”
时诲终于插嘴道:“恕我直言,你的话虽然深刻,但似乎没有主旨中心,并非围绕着道而论的。”
闲渔子大笑道:“我说的都是道啊,只是你听不出来而已。”
说着她站起身来,唱道:“你啊,思虑过重,休将万事万物都放入心中,都想着辩驳。”
“驳与不驳,又如何呢?论与不论,又如何呢?”
“这道能如我何?我能如道何?”
“且道是飞光易春秋,孤云无所系。远望玄天高,广远未有际。松风养茶香,偷闲深山里。兀兀坐炼气,欲修清静理。浩浩胸载道,悠悠神逍遥。形质无所累,肆意一明窗。陶心治性情,明真扫无尘。存思与太虚,索至以兴道。此将游物外,神交系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