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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湖算是宽广的了,中间立着一孤亭,在月光下显得分外寂寥。
她脚下轻巧,慢悠悠的打湖面上走了过去,如履平地。
脚下的水波将月光分成千万片琳琅,天地之间一片开旷,仿佛只余她一人。
步到亭前,一小舟栓在亭柱上,闲渔子见状抬眸看向亭里,亭里果然有人坐着。
那人一身素衣,坐在亭间,月光影影绰绰的照到她身上,映得她好像月宫仙女。
她姣好的五官在月光下仿佛带了层朦胧的面纱,坐在亭中,似乎正在煮茶,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特别的韵味。
“吴小友?”
闲渔子依稀认出女子身份,走上前去低唤了一声。
吴琴抬眸一笑,请闲渔子坐下饮茶。
闲渔子问吴琴道:“我贪饮了些酒,写了些东西后虽然恍惚,却睡不过去,索性来湖中赏月,小友可也是来这赏月的?”
吴琴轻笑两声,斟茶给闲渔子喝。
“我可没前辈这等雅兴,我如今将要筑基,理当定下今后所修的道来,只是单学阵的话,身为散修难以学成,也只愿做个爱好来研究,一时难以抉择,便趁夜深来悟道。”
“我听闻前辈也是知道的人,为何放不下这一杯酒,须贪杯得睡不着觉?”
闲渔子反问道:“你不也放不下这一杯茶吗?”
吴琴请闲渔子用茶,闲渔子举杯拿杯子却抓了个空。
吴琴道:“这万法都是虚妄而已。”
闲渔子温和一笑:“既是虚妄,又何谈放下和不放下呢?知道道的人,又如何会去刻意区别虚实呢?”
吴琴起身一拜,口道受教。
闲渔子道:“何必在乎这些礼节呢?我非得道之人,我同你说的也未必是道,我之所以饮酒,也无非是期望酒可以让我通达于神全之境而已。”
吴琴又问:“晚辈听闻真正的修道者不需要借助外物,借助外物真的能达到神全的境界吗?”
闲渔子道:“我原先也区分于我和外物,只飘飘然做个逍遥散人,而如今却不知道什么是我,什么是外物了。”
吴琴受教,神色恭敬起来,道:“前辈的境界是我所不能及的啊,我原本以为达观的杨道友,在前辈面前也不过是俗人。如我这般人,恐怕是达不到您境界的。”
闲渔子温和摇头,淡然的眸子里映出吴琴的模样来。
“你不必达到我的境界,也不必学我的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走自己的道便是,何须在意其他?你今夜既是来悟道,便来悟道就是,心中又何必纠结那么多?”
吴琴闻声,心下一惊。
她确实是有所苦恼才来悟道,悟道时静思,也总沉不下心去,时常想到自己纠结的事情上去,始终拿不到个决断,更是悟不出道来。
“我确实是有烦心事,请前辈指点迷津。”
“我同甄参是相识几年的友人了,只是他今日单独约我出来与我诉说了爱意,我是对他没有感觉,只是与他做了些年的朋友,情谊也算深厚,倘若这样便疏远,似乎也不好。请问前辈,我当如何做?”
闲渔子道:“用君之心,行君之意,说清情意,问他如何。若因为不愿意没掉一段友情,就和一个人保持暧昧的关系,也算是一种不负责的行为。”
吴琴闻声,神色一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接着,她神色更诚恳起来,语气略带些纠结道:“前辈,我原先修道的方向,同情爱有些相悖,而如今我遇见了杨道友,第一眼见到他,我就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我是否要因为喜欢的人放掉自己原先的道,改修和情爱无悖的道?”
闲渔子沉思半晌,反问道:“你确定…你很喜欢他?喜欢到让你能放掉自己之前的追求?你要先确定了这件事,再想其他。”
“我听他讲,他当初见到你是在你被人以多欺少,将要落败时英雄救美的,你要先确定自己现在对他的感情,感恩和爱占的比例,再确定你当时的心跳加速不是因为处在紧张的斗法氛围里的自然反应,而是单纯因为看到了这一个人而产生的激动,再做决定。”
“不是所有的救命之恩都需要以身相许,喜欢一个人不止是要看他所表露出来的东西。身为他的师叔,我支持你们在一起,但我希望你们了解对方后再做对双方都负责的决定。”
吴琴垂下头去,似乎在思考闲渔子的话。
过了半晌,她仿佛想明白了一样,对闲渔子道:“多谢前辈,我定然会深思熟虑的。不过…请容我再问一句,何为太上忘情?可是无情便能了却烦恼?”
闲渔子温声道:“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心怀大爱,无所偏私,是太上忘情…”
二人聊了半宿,直到天欲破晓,晨光熹微,方才起身回客栈,准备同杨彦等人一并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