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很长时间,看的闲渔子都枕着棋盘睡着了,也依然看着水面…
闲渔子睡醒来,天色已暗沉了下去,真虚子还在看着水面。
闲渔子问道:“你在看什么?”
真虚子咧开嘴一笑,露出了惨白的牙齿,在黑暗中极为瘆人。
修真界多美人,她虽然样貌极美,在修真界也顶多算是寻常平凡,半点突兀的地方都找不到,却给人平白让人有一些诡异虚无的感觉。
“我…在看我”
闲渔子也看向湖面,问:“你是你吗?”
真虚子道:“不是。”
二人相视而笑,却缄默了半天,没有人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神志混乱?”
闲渔子闻声摇头,道:“以世俗的眼光看,你确实混乱了,但我和你一样,也显不出你的混乱来。”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就会被这个世界所束缚,我们看得到别的世界里的景象,但我们如何确认其存在呢?”
真虚子答:“生死是物化,真梦也是物化,我们又如何确认我们现在所存在的世界是存在的呢?我们方才在梦中痛饮,抛酒壶,掷酒樽,醒来这些就没有了,但想来酒壶酒樽是存在在梦的世界里的吧。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就像是做梦一样啊,对你来说也未必不是。”
“只有梦醒了我们才知道这是梦,等到我们死了,兴许会猛然发觉,浮生一大梦。”
闲渔子叹息一声,道:“人把做梦时知道自己在做梦称为清明梦,而把认为活着是做梦的人当成疯子…”
“你说你以为这湖面里有别的世界,但谁又知道这花草树木中没有别的世界呢?既然如此说了,那镜子里世界的镜子,里面是不是也有别的世界。”
“众人是不知道这样的理论吗?他们是认为这理论无用,知无用,而始可与言用矣。大哉远哉,在道面前,如果不能通达无穷的道理,那我们都是浅薄的曲士啊。”
真虚子也点头道:“众人从众,往往肤浅,只关注有用无用,却不知有用即无用,无用即有用,真亦是幻,幻亦是真的道理。
他们的思维被限制着啊!”
话罢,她连棋也不下了,只向闲渔子作揖告别后,便沉入水潭,没入了无穷的幻境之中。
闲渔子有点懵逼。
她没反应过来。
她敲敲镜面一样的水面,问道:“你搞么子?”
真虚子的声音遥遥传过来,也很是空灵,像是隔着深远的隧道一样。
“贫道悟了,奈何神志有疾…”
闲渔子又问:“悟道跟神志病有啥关系?”
真虚子道:“我短时间内没有去阴间居住的打算。”
“所以…?”
“我去医峰做个心理咨询和神志诊治再复诊下先,疏导下再开点药,不然我怕顿悟时不清醒抽风。”
闲渔子就很懵逼,她有点想骂人,但她是个文明,温雅,上善若水,清静无为的隐士。
她想着,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为何要被自己的人设所束缚啊!
所以…想骂就骂,管他大爷的呢
“我日你仙人板板!”
这句话是跟摸鱼子学的,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摸鱼子各地方言如此之溜。
闲渔子骂痛快了,声调一转,一如既往的温和:“你如何知道你现在不是清醒的呢?你如何知道你自以为清醒的时候不在梦里呢?”
真虚子平静道:“所以我更得看病啊。”
闲渔子嘴角一抽,一拍水面,语气又转道:“你先告诉我怎么出去啊!”
真虚子真没想过闲渔子会因为没人带路出不去道场的这一回事,毕竟哪个大能身上没个罗盘法器什么的。
但闲渔子毕竟是能把罗盘带跑偏的主…
真虚子那边顿了顿,道:“你跳进湖里游泳,左三圈右…”
她说着话,湖里却突然伴着水花飞出一仙鹤,转悠了一圈后落到闲渔子面前,骤地缩了十来倍,化作一只纸鹤。
闲渔子捡起纸鹤,打断了真虚子的话:“有个传讯纸鹤找来了,放哪?”
真虚子似乎是去应答医修的问话了,半晌才道:“神识探入看看,当是有重要之事。”
闲渔子叹口气,修长白皙的手抚上纸鹤。
纸鹤里说的事情确实比较要紧,发来传讯的人也是闲渔子的熟人,甚至所说的事情,她也有过涉及,这倒是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