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周好半天才回来,时间久到闲渔子鱼篓里的鱼都没劲扑腾了。
他架好柴,放上锅,闲渔子把鱼丢进水里。
鳞片不刮,内脏不掏,偏偏二人似乎还理所当然。
闲渔子刚把鱼丢进水里,木柴就腾的一下子燃烧起来了。
“是因为我的柴所以鱼产生了变化是吗?因为你的鱼我的柴也发生了变化是吗?火是变化产生的?”陆周直愣愣的盯着鱼瞧。
闲渔子点点头,从袖中挑出摸鱼子准备的各种调料,也不看是什么,直接往里倒。
“…这…变化貌似有点大。”陆周嘴角一抽。
他虽然不会做菜,但也知道煮鱼时味道应该没有这么刺鼻。
“这是我的鱼在变化啊。”闲渔子高深莫测的笑笑,道:“谁都会用柴煮鱼烤鱼,但你不知道柴的作用是火,没有火,再多的柴也拉倒。”
闲渔子随便摘了些村中人常摘的野菜,往锅里一扔,陆周看着这可能会产生诡异变化的一锅东西,深刻检讨了自己对道的理解不够,所以理解不了高人的作为。
“请先生与我说说其中的道理。”他连忙道。
闲渔子乐得有这样的一个听众,又往锅里扔了一些吃的后道:“火为用,柴为体,用生于利,体生于害。利害显露,体用隐蔽,你看我的鱼,没有火烧煮就会保持不能吃多状态直到烂掉,那又怎样养人身体?”
陆周真心觉得,这鱼就算是烧煮了,也不能吃。
“照你这么说,火的功能大于柴,那为什么火还要靠着柴?”陆周问道。
“我给你说过了啊,柴是火的本体,火是柴的作用,缺一不可…”
闲渔子话未说完,手中一残,锅底就被烧穿了。
陆周顾不得仔细听她讲道理,腾的一下子站起来,不甚踢翻了锅。
锅扣在火上,架子七倒八歪,屎黄色,黏糊糊的汤流了满地,里面有些深绿色的物体,似乎是刚扔进去的野菜,放进去的两条鱼摔的七零八碎,内脏胆汁不待流出就到了火上。
火把流上去的东西烧的焦糊一片,鱼汤也把火盖灭了。
一男一女,一樵一渔,一个短褐藤簪,一个布衣披发
此时此刻,二人面面相觑。
“你看,火生于动,水生于静。火以用为始,以体为终,所以火是动的。水以体为始,以用为终,所以水是静的。火体,水用,二者相济相息。不止水火,天下的事物都如此,就在于你如何应用。
当然,这是运用失败的例子。”
闲渔子微微仰头,目光落向深远的山谷大江,声音飘渺。
她说的自然不乏道理,只不过…在这种境况下说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掩盖自己煮鱼翻车的事实。
“您到底是怎么运用这个道理,把好好的鱼,好好的野菜,好好的调料用好好的柴煮成这么一锅东西还把锅底烧透的?”
半晌,陆周分外悲愤的问道。
他在山的外面当过官,才高八斗,出身也不错,因为痛恨黑暗的社会又无力改变就愤然隐居。
哪怕隐居了,他也没饿着自己。他找了处资源丰沛但地理位置偏僻险峻的山隐居,吃野果的日子没过多久,砍柴烧水时看见山的另一边有人影。
下去后发现是樗里村,自此便与樗里村达成协议,他出柴火,村人容他蹭饭。
他也不是什么君子,要真是君子当初就不会在辞职那天把书文甩在鱼肉百姓欺负良家女的皇帝脸上,给人从下面来了一记断子绝孙脚,然后背着早就打包好的包袱走窗户跑路,最后落到此处隐居。
不是君子,他也不会远庖厨,村人做饭时他也常常看着,虽然学不会,但也见识了不少。
正常人都不可能把好端端的鱼,菜,调料煮成一锅屎一样的东西还烧穿锅。
真是个好人啊,为了给他讲反面例子都不惜把鱼烧成这样,把锅烧破。
得道的高人不会敝帚自珍,与山下的学者全然不同。
闲渔子深深叹息一声,连鼻子都不捂,拎出面目全非的锅。
“你说,你要是把这个锅还回去,会…”
她话未说完,陆周连忙摆手,道:“会被打。”
闲渔子无奈的叹一口气,略苍白的手拂过地上的一片焦黑痕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只是一个简单的抚摸一般。
她再一抹手中的锅,上面的所有痕迹一瞬间消失殆尽,仿佛一个刚出场的新锅。
陆周:!!!
“行了,你拿去还吧。”闲渔子把东西往他手里一塞,清理干净地上的一坨鱼汤,拿着自己的渔具往远处走了。
她呆在这会一直闻到那股让人八百年吃不下饭的味道。
钓着鱼,闲渔子暗自心想。
下次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对自己的厨艺抱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她做出来的东西放到哪儿都是生化武器。
唉╯﹏╰
真不知道她这么爱好和平的人,怎么做出来的东西扔过去能熏死个人。